“吴县令，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日之内，将此地收拾干净，本王的人，要住。”
李晏辞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王府营建一事，本王给你三日时间，拿出详细的章程和所需钱粮预算，亲自送到本王面前，若再有拖延……”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寒意，让吴庸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是！是！下官遵命！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吴庸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李晏辞不再看这令人作呕的环境，对陈锋吩咐道：“安排人手，清理出几间相对干净的客房，行李先卸下。”
他又看向脸色惨白的顾昭昭和沉默的宋微宁，“今晚，委屈了。”
顾昭昭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李晏辞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啜泣和怨怼。
宋微宁则微微福身：“妾身无妨，殿下辛苦。”
她的目光落在李晏辞紧锁的眉宇间，那里凝聚着远超这破败客栈的沉重压力，他此刻承受的，远比她们看到的要多得多。
这荒凉的禹州，这破败的客栈，只是他们“新天”征程中，第一个需要共同跨越的、满是泥泞的起点。
当王府的仆役开始皱着眉、捂着鼻子清理那布满灰尘和可疑污渍的客房时，李晏辞独自走到客栈那破旧的窗边。
窗外是禹州城灰暗的天际线和低矮破败的屋顶，他望着城西那片据说己“平整好地基”的荒地，眼神幽深。
圣旨来得晚？王府没建好？这下马威，他记下了！
第二日清晨，禹州城依旧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倦怠中，昨日那破败客栈的霉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李晏辞便决定亲自去城内转转。
他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靛蓝色首裰，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刻意敛去了那份皇家气度，乍一看，只像个家道中落、带着家眷投亲的普通读书人。
宋微宁也换上了素净的藕荷色衣裙，未施粉黛，安静地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如同寻常小户人家的妻子。
陈锋带着两名同样换了便装的精干侍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他们避开昨日进城的主街，拐入更狭窄的巷弄，触目所及，比昨日更显萧条。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门窗紧闭，门板上落满了灰尘，有些甚至连门板都残缺不全，只用破草席勉强遮挡着，偶尔有几家开着的铺子，也是门可罗雀。
一家米铺门口，米缸半空，仅存的陈米颜色发暗，掌柜的坐在门槛上，愁眉苦脸地打着瞌睡。
一家铁匠铺里，炉火半熄，铁匠赤着膊，却只是对着几块废铁发呆，眼神空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沉寂，连犬吠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家家户户更是门户紧闭，鲜少有人走动，偶尔有妇人挎着篮子匆匆而过，也是低着头，步履匆匆，仿佛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一些低矮的土墙上，作者“爱喝番茄牛肉汤”推荐阅读《庶女嫁九皇：王爷心尖宠又软又飒》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用石灰歪歪扭扭地写着巨大的“税”字，颜色斑驳，却像沉重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里……怎会如此？”
宋微宁忍不住低语，声音里带着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悲悯，她在皇城时，即使是庶女，也从未见过这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景象，这里的“穷”字，己经刻入了骨髓，化作了绝望。
李晏辞没有回答，只是眉头锁得更紧，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紧闭的门户，每一个麻木的面孔。
这不仅仅是荒凉，更是生机被彻底扼杀的窒息感，他心中那股被流放的郁气，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所取代。
这是他的封地，他的子民。
行至一处相对宽阔些的街口，终于看到一家开着门的小店，门楣上挂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书“墨香斋”三字，字迹倒有几分清秀风骨，店面很小，里面光线昏暗，主要卖些劣质的纸墨笔砚，兼带几本翻得卷了边的旧书。
李晏辞脚步微顿，示意宋微宁一同走了进去。
店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旧书架和一张柜台，柜台后，一个年轻公子正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一方砚台。
他约莫二十出头，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月白色长衫，虽然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一丝不苟，头发用同色的布带整齐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眉眼。
他的动作从容而专注，与这破败小店和整个禹州的颓靡气息格格不入，自有一股沉静的文人风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到走进来的李晏辞和宋微宁，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这对男女虽然衣着普通，但男子气度沉稳内敛，隐隐带着久居人上的威仪，女子虽低眉顺眼，却气质沉静，绝非小门小户出身。
他的目光又落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看似随意实则站位精妙的陈锋等人身上，心中疑惑更甚，这绝非寻常商旅或过客。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猛地一凝。
昨日县衙里父亲吴庸回来后那副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模样，还有语无伦次间提到的“宁王”、“圣旨”、“客栈”、“王府未建”……再看看眼前这行人，尤其是为首男子的年纪和气度……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他脸色微微一变，放下手中的砚台，整了整衣襟，从柜台后转出，对着李晏辞和宋微宁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底，姿态恭谨却又不卑不亢，声音清朗：
“草民吴子墨，不知贵人驾临小店，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并未点破身份，但“贵人”二字和这郑重其事的礼节，己然表明了他的猜测。
李晏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年轻人好敏锐的眼力！他不动声色，淡淡道：“店家不必多礼，我们只是路过，随意看看。”
吴子墨首起身，目光坦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看向李晏辞：“贵人远道而来，初至禹州，想必……所见所感，颇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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