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数学竞赛还有五天，麦青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做题上。白天在地里干活，她会把题目抄在烟盒纸上，歇脚的时候拿出来看；晚上趴在炕桌上，煤油灯烧到半夜，李秀莲催了好几次，她才肯睡。
麦强见她天天抱着书本，心里有些不平衡，故意在她做题的时候捣乱。一会儿说“姐，我渴了”，一会儿喊“姐，我的铅笔断了”，甚至趁麦青不注意，把她的试卷藏起来，害得她翻箱倒柜找了半天。
“麦强，你别捣乱行不行？” 麦青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带着火气。
“谁让你不陪我玩？” 麦强梗着脖子，“爷说了，你读书就是为了将来不管我，我才不让你读呢！”
“胡说！” 麦青气得发抖，“我读书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这个家！你要是再捣乱，我就告诉娘你偷藏了她的鸡蛋！”
麦强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前几天偷了母亲攒着换油盐的鸡蛋，藏在柴房里，本想偷偷吃掉，没想到被麦青看见了。他哼了一声，转身跑了，没再捣乱。
麦青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麦老栓就拿着她的试卷冲进了屋，指着她的鼻子骂：“你看看你！天天不干活，就知道瞎写这些鬼画符！还敢吓唬你弟？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麦青愣住了，才反应过来是麦强告了状。“爷，我没有吓唬他，是他藏我的试卷……”
“他是你弟！藏你几张破纸怎么了？” 麦老栓把试卷往地上一摔，用脚踩了上去，“我告诉你，这竞赛你不准去！好好在家干活，不然我就把你的书全烧了！”
“爷！” 麦青急了，扑过去想捡试卷，却被麦老栓一把推开，摔在地上。她看着被踩得皱巴巴的试卷，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是李大爷给我的，你凭啥踩我的东西？”
“凭我是你爷！” 麦老栓的火气更大了，“在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李秀莲从外面回来，看见这情景，赶紧放下手里的柴火，把麦青扶起来，又去捡地上的试卷，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泥脚印。“爹，孩子马上要竞赛了，您就别为难她了……”
“为难她？我看是她为难我！” 麦老栓指着麦青，“自从她上学，这个家就没安生过！又是借钱，又是惹你二婶不高兴，现在还敢跟我顶嘴！我看这学就不该让她上！”
“爹，青儿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倔了点……” 李秀莲把擦好的试卷递给麦青，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说话。
麦青攥着皱巴巴的试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没再顶嘴。她知道，现在跟麦老栓吵，只会让事情更糟。她默默地把试卷抚平，放进书包里，拿起镰刀去了地里。
地里的玉米长得一人多高，叶子割得胳膊生疼。麦青一边掰玉米，一边掉眼泪，眼泪砸在玉米叶上，很快就被晒干了，像从没流过一样。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想读点书就这么难？为什么麦强做错事没人管，她稍微有点脾气，就要被骂被打？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孩吗？
“青丫头，咋一个人在这儿哭？” 一个声音传来，是李大爷背着药篓路过。
麦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李大爷气得首跺脚：“这个麦老栓，真是老糊涂了！还有那个麦强，越来越不像话！” 他蹲下来，看着麦青手里的镰刀，“就因为这个，你就不去竞赛了？”
“他说要烧我的书……” 麦青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不敢。” 李大爷拍了拍胸脯，“有我在，他要是敢动你的书，我就去找村支书，让全村人评评理！” 他顿了顿，从药篓里拿出几个野核桃，“给，砸开吃，补脑子。这竞赛你必须去，不仅要去，还得拿个名次回来，让他们看看，咱麦家庄的丫头，不比男孩差！”
麦青看着李大爷坚定的眼神，心里的委屈好像少了些。她点点头，捡起地上的玉米，说：“我去，我一定拿名次回来。”
那天下午，李大爷特意去了麦家，跟麦老栓聊了很久。麦青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听见堂屋里传来麦老栓的吼声，还有李大爷平静的劝说声。后来声音渐渐小了，李大爷走的时候，麦老栓的脸还是拉着的，但没再提烧书的事。
晚饭时，麦老栓突然说：“竞赛那天，让你爹送你去。”
麦青和李秀莲都愣住了，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惊喜。麦守业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行，我送她去。”
麦强在旁边不服气地说：“爷，凭啥让姐去？我也要去县城玩！”
“你去干啥？在家给我放牛！” 麦老栓瞪了他一眼，麦强不敢再说话了。
麦青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吃饭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李秀莲给她夹了一筷子咸菜，眼里全是笑意。
竞赛前一天，李秀莲连夜给麦青做了件新褂子，是用她攒了很久的蓝粗布做的，领口绣了朵小小的梅花，针脚密密实实的。“明天穿上，精神点。” 她把褂子叠好，放进麦青的书包里。
麦青摸着新褂子，心里暖烘烘的。“娘，谢谢您。”
“谢啥，这是你自己挣来的。” 李秀莲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五块钱，“这是娘给你攒的，万一渴了饿了，买点吃的。”
麦青想把钱推回去，却被李秀莲按住了手：“拿着吧，别委屈自己。”
那天晚上，麦青睡得很沉，梦里梦见自己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奖状，母亲和李大爷都在台下笑，麦老栓虽然没笑，但也没再板着脸。
竞赛当天一早，麦守业推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带着麦青往乡中学赶。路上坑坑洼洼的，自行车颠得厉害，麦青坐在后座上，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
麦守业话不多，一路没怎么说话，快到乡中学时，才突然说：“别紧张，好好考。”
麦青愣了愣，点了点头：“嗯。”
“要是考不好也没事，” 麦守业又说，“爹不怪你。”
麦青的心里突然一酸。她知道，父亲不是不爱她，只是在这个家里，他太懦弱了，不敢跟麦老栓顶嘴，不敢护着她和母亲。但他能说出这句话，己经很不容易了。
“爹，我会好好考的。” 麦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劲。
到了乡中学，门口己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和家长。李大爷也来了，看见麦青，笑着说：“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这个给你，听说城里孩子考试都吃这个，能提神。”
麦青接过巧克力，包装纸亮晶晶的，她从来没见过。“谢谢您，李大爷。”
“快进去吧，要开始了。” 李大爷拍了拍她的肩膀。
麦青走进考场，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的同学大多穿着新衣服，有的还带着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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