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乔芷兮攥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也是此刻支撑她前进的底气。男装衣角扫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她弓着身躲在梨香院外墙的梧桐影里，心跳快得像擂鼓。
酉时西刻，距离毒发还剩五个半时辰。
梨香院的院门虚掩着，两个丫鬟正倚在门边打盹，脚边的食盒里飘出甜腻的糕点香——又是桂花糕，乔语柔似乎想用这东西彻底掩盖她下毒的事实。乔芷兮深吸一口气，将竹篮往身前推了推，压低嗓子模仿小厮的语调：“奉青竹院小姐命，给二小姐送赔罪礼。”
丫鬟揉揉眼睛，上下打量她：“你是哪个院的？怎么没见过？”
“新来的，原在厨房帮工。” 乔芷兮故意把脸往阴影里缩了缩，锅底灰蹭到衣领上，“我家小姐说，先前误会了二小姐，特备了新做的桂花糕赔罪，还请姐姐通报一声。”
另一个丫鬟嗤笑一声：“你们家小姐倒是识相。行了，东西放这儿吧，二小姐睡了，没工夫见你。”
乔芷兮心里一紧——进不去院子，怎么找医书？她眼珠一转，突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倒在地，竹篮里的桂花糕滚了一地。“对不住对不住！”她慌忙去捡，故意把糕点蹭到丫鬟的裙摆上，“这桂花糕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沾了灰可怎么好……”
丫鬟被她缠得不耐烦，抬脚踢开竹篮：“滚远点！要是污了二小姐的地，仔细你的皮！” 说着转身进了院子，留下另一个丫鬟守在门口。
就是现在！
乔芷兮趁门口丫鬟弯腰整理裙摆的瞬间，像狸猫一样窜到墙角的假山后。梨香院的布局她从原主记忆里见过——正屋是乔语柔的卧房，东边耳房是书房，西边是丫鬟住的偏院。医书极有可能在书房。
她贴着墙根往东边摸，廊下挂着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光影落在青砖地上，明明灭灭。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她立刻缩到月洞门后，屏住呼吸。
是乔语柔的贴身大丫鬟，画屏。
“……那本《岐黄秘录》，二小姐您真要烧了？” 画屏的声音压得很低，“老夫人要是问起来……”
“烧！为什么不烧？” 乔语柔的声音带着刻薄的笑意，“一个死丫头的东西，留着碍眼。等明天她‘意外身故’，我就是侯府唯一的小姐，到时候别说一本破书，整个侯府都是我的！”
乔芷兮的血液瞬间冻住——她们要烧书！
她顾不上隐藏，猛地冲出月洞门，正撞上讲完话转身的画屏。“谁？！” 画屏尖叫一声，下意识去拨墙上的铜铃。乔芷兮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反手按在柱上——外科医生精准的力道控制，让画屏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疼得眼泪首流。
“书在哪？” 乔芷兮的声音冷得像冰。
画屏吓得浑身发抖，却嘴硬道：“你、你是什么人？敢闯二小姐的院子……”
“我数三声。” 乔芷兮加重手上的力道，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
“在、在书房的暗格里！” 画屏疼得魂飞魄散，“二小姐说等子夜就烧……”
乔芷兮松开手，画屏在地。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冲进东边耳房——书房里燃着烛火，书架上摆满了诗词话本，正中央的紫檀木书桌上，放着一个描金漆盒。
暗格……暗格在哪？
她的目光扫过书架、墙壁、地面，突然停在书桌的抽屉上——原主记忆里，母亲的医书总放在带锁的抽屉里。她蹲下身，摸索着抽屉底部，果然摸到一块松动的木板。
“咔哒”一声，木板弹开，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本蓝布封皮的线装书，封面上用蝇头小楷写着三个字——《岐黄秘录》。
乔芷兮的心猛地落回实处，刚要伸手去拿，背后突然传来冰冷的声音：“姐姐，你在找什么？”
她僵住，缓缓转过身。
乔语柔站在书房门口，穿着一身藕荷色睡裙，脸上带着甜腻的笑容，手里却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剪刀。月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的书，自然是我来找。” 乔芷兮握紧医书，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还是说，妹妹连死人的东西都要抢？”
乔语柔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怨毒：“死丫头，你居然没死透！看来藏红花的量还是下少了！” 她举起剪刀，一步步逼近，“不过没关系，今晚你就把命留在这里吧！等你死了，谁会信一个‘意外身故’的人说的话？”
距离子夜烧书，还有一个时辰。距离辰时毒发，还有五个时辰。
乔芷兮看着步步紧逼的乔语柔，将医书死死护在怀里。她知道，今晚不是乔语柔死，就是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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