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车门自动吸合，将桥洞下那股子酸腐恶臭，连同陈明瑞那段烂掉的人生，一并关在了外面。
陈明瑞蜷缩在宽大柔软的后座上，如同一包被扔进来的垃圾，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生怕自己身上的污垢弄脏了这辆移动的宫殿。
秦风开着车，没说话。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秦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副驾上拿起一个未拆封的手机盒子，还有一个全新的充电宝，向后一递。
“拿着。”
陈明瑞的身体抖了一下，迟钝地抬起头，看着那个悬在半空的盒子。
最新款的华为旗舰机。
他己经三年没碰过这种东西了。
“还有这个。”
秦风又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依云矿泉水。
陈明瑞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伸出了那只黑得看不出肤色的手。
他接过水，拧开盖子。
“咕咚，咕咚。”
他仰头猛灌，冰凉的液体冲刷着他那副被酒精烧坏的食道，带来一阵刺痛，却也浇灭了心里那团虚火。
一瓶水见底。
他才把视线，落在了那个手机盒子上。
他撕开包装，取出那部崭新的手机，开机。
熟悉的开机动画，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秦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把U盘插上。”
陈明瑞的手再次一颤，他从那件破烂外套的褶皱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金士顿U盘。
他用包装里的卡针，笨拙地打开卡槽，将U盘插了进去。
手机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文件管理器。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复仇】。
陈明瑞的手指，悬在那个文件夹上，迟迟不敢点下去。
汗水，从他额头那团打结的头发里渗出，顺着脸颊的污垢滑落。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去。
文件夹打开。
里面没有杂乱无章的文件，而是三个子文件夹。
【高盛】
【摩根】
【杰西卡】
陈明瑞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颤抖着，点开了【高盛】。
里面是一份份整理得井井有条的PDF文件和录音。
《高盛亚洲区总裁罗伯特·李与境外洗钱组织资金往来明细.pdf》
《罗伯特·李与其秘书情人通话录音.mp3》
《“盘古”医药股内幕交易人员名单及资金账户.xlsx》
……
证据链完整到令人发指！
他不需要整理，不需要分析，只需要把这些东西扔出去，罗伯特·李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在牢里捡肥皂。
陈明瑞点开那段录音。
罗伯特·李那副自鸣得意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那个叫陈明瑞的蠢货，还真以为自己是华尔街之狼？”
“他就是条狗，一条我随时可以宰了下锅的狗！”
“等他进去，他那份家业，还有他那个漂亮老婆，还不都是我的？”
录音，停了。
陈明瑞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是因为愤怒。
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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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联邦调查局花了三年都没查出来的东西，他是怎么拿到的？
陈明瑞的手指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摩根】
里面的内容，同样触目惊心。
那位主管玩弄衍生品，做空自己公司股票，将亏损转嫁给散户的全部操作记录。
最后，他点开了那个让他心脏绞痛的文件夹。
【杰西卡】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是杰西卡和一个金发男人在瑞士银行某个VIP室里的合影。
照片的背景里，一块电子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笔两千万美金的转账记录。
收款人，是杰西卡。
付款人，是高盛的秘密离岸账户。
这张照片，就是压垮陈明瑞最后一根神经的稻草。
“啪嗒。”
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后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和鼻涕混着脸上的污垢，糊了一脸。
他不是在哭。
他是在笑。
一种绝望到极致之后，重见天日的狂笑。
车，稳稳地停在了江海瑞吉酒店的门口。
金碧辉煌的大门前，穿着白色制服的门童快步上前，准备拉开车门。
当他看到后座上那个活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陈明瑞时，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秦风推门下车。
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让门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恭敬地躬身。
“先生，晚上好。”
秦风没理他，绕到后座，拉开车门。
“下车。”
陈明瑞像是没听见，依旧瘫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地盯着车顶。
秦风的眉头，皱了一下。
“我只说一遍。”
那冰冷的声音，让陈明瑞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秦风。
他挣扎着，从车里爬了出来。
“我己经在顶楼给你开了套房。”
秦风看着他那副烂泥样，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去把自己洗干净。”
“然后，我们谈谈未来资本的事。”
说完，秦风转身，准备走进酒店。
“等等。”
陈明瑞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秦风停下脚步，回头。
他看着秦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所有的挣扎、迷茫、自嘲，都在这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在酒店大堂无数道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这个曾经被誉为“华尔街之狼”的男人，这个刚刚还活得像条狗的流浪汉。
对着秦风，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砸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砰！”
一声闷响，回荡在安静的大堂里。
陈明瑞抬起头，那张肮脏的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的声音，穿透所有杂音，清晰地落在秦风耳中。
“秦先生，从今天起，陈明瑞这条命，就是您的。”
“您指向哪儿，我就咬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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