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极光、同伴的呼喊声，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
星遥站在空无一物的黑暗中，脚下的是冰冷的水泥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和廉价清洁剂混合的气味，这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
“这是......”
他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突然，一束刺眼的白光从头顶打下，照亮了他面前的一扇门。
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漆皮剥落的厨房后门。
门把手的边缘被油烟熏得发黄。
星遥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认识这扇门。
林记小炒。
他父亲经营了二十年的小餐馆，也是他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
“不......”
他后退一步，却听到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欢迎回来，儿子。”
星遥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阴影中。
那人系着沾满油污的围裙，手里拎着一把中式菜刀，刀面上映出星遥苍白的脸。
“爸？”
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推开了那扇门。
刺眼的日光灯、嘈杂的吆喝声、锅铲碰撞的脆响，一瞬间涌了出来。
星遥的眼前浮现出幻觉般的画面。
狭窄的厨房里，父亲佝偻着背在灶台前翻炒，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塑料餐桌旁，几个建筑工人在边大声交谈边吃饭；
收银台的抽屉里，零碎的钞票散落......
那是他拼命想要忘记的生活。
“我不进去。”星遥咬牙道：“这不过是幻象。”
“是吗？”
苦之餐刀的声音响起，冰冷而平静。
“那为什么你的手在抖？”
星遥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确实在微微颤抖。
“因为冷。”他嘴硬道。
“因为恐惧。”
餐刀的声音贴近他的耳畔，如同毒蛇吐信：
“你害怕回到这里。”
“害怕承认自己是谁。”
星遥用力挥刀，菜刀斩过空气，却只劈散了一缕黑雾。
“闭嘴！”
黑雾重新凝聚，化作一条细长的影子，缠绕在他手腕上：
“林星遥。”
“24岁，被公司辞退，准备成为外卖员。”
“父亲是街边小餐馆的厨子，母亲在两年前因病去世。”
“银行卡余额832.5元，房租都交不起。”
“人生最大的成就——”
“是在外卖软件上抢到过满30减25的优惠券。”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剜开他结痂的伤口。
星遥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那又怎样？”他嘶声道：“我现在在另一个世界！我有系统，我有力量——”
“然后呢？”
黑雾扩散开来，化作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他在艾尔维拉的画面。
雪原上被狼群追逐的狼狈；
冰窟里颤抖着点燃火堆的绝望；
面对寒霜之眼时的无力......
“你以为穿越就能重新开始？”
“不。”
“你只是把‘失败’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星遥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紧紧握住菜刀，雪狼王晶核的光芒微弱得像是风中的烛火。
“不是的......”
“我活下来了......我变强了......”
黑雾凝聚成一只干瘦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触感冰凉，像停尸房里的金属。
“看看现在的你自己。”
一面镜子凭空出现。
镜中的星遥穿着厨师服，左手虎口处有一道陈年烫伤的疤痕。
那是他十六岁那年，父亲强迫他学切土豆丝时，他故意打翻油锅留下的。
“这不是我！”他挥拳打碎镜子：“我现在是猎厨！我有共鸣魔法！”
碎片西溅，苦之餐刀的声音如附骨之疽：
“你宁愿吃三年泡面，也不愿意碰那把刀。”
“为什么？”
星遥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当然记得那段日子——
大学毕业后投出的两百份简历全部石沉大海；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是每天加班到凌晨的“实习生”，拿着不够房租的薪水；
合租的室友偷吃他冰箱里的食物，而他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默默地在便利贴上写“请勿触碰”，然后看着它被无视。
最穷的那个月，他连续吃了十八天泡面，首到闻到调味粉的味道就想吐。
“你恨他。”
黑雾的声音变得轻柔，如同催眠：
“恨那个没本事的父亲。”
“恨那个逼你拿菜刀的人生。”
“最恨的是——”
“你越来越像他了。”
星遥的视线模糊了。
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不敌......”
他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了那扇门。
门开了。
他的眼前一黑。
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狭小的厨房里。
不锈钢操作台、老旧的冰箱、墙上挂着的廉价塑料时钟，一切都那么熟悉。
这是......
“星遥！发什么呆呢？”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星遥转过身看他，僵在原地。
这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能看清父亲后颈的汗珠，能听到排风扇的嗡鸣。
父亲穿着沾满油渍的围裙，手里握着炒勺，眉头紧锁地看着他。
“让你切的土豆丝呢？客人都等着呢！”
星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只有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菜刀，和几个削了一半的土豆。
他又一次地回到了这里。
“我......”
“我什么我！”父亲不耐烦地夺过厨刀，动作娴熟地切起了土豆：
“看好了，手腕要稳，下刀要快，你这样慢吞吞的，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土豆在父亲刀下变成均匀的细丝，每一根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
星遥站在原地，恍惚间有种错觉。
仿佛穿越到艾尔维拉大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验证期了，需要追更！谢谢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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