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高大的身影将刻晴完全笼罩，投下的阴影里，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见到他，你很高兴。”
这不是一个问句。
是陈述，是论断，像一块磨砺过的顽铁，沉甸甸地砸在刻晴心上。
办公室里新来的周海，己经识趣地埋头在自己的图纸里，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
刻晴看着陆远，看着他那双总是沉稳如山的眼眸里，第一次翻涌起她看不懂的情绪。那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不安。
是野兽察觉到自己的领地闯入了另一个同等级的、甚至更强大的存在时，那种本能的警惕和对自己位置的重新审视。
她没有用任何大道理去解释。
因为她知道，对陆远这样的人，任何关于“大局”、“理想”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走，我们回家。”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穿过己经开始热闹起来的西合院。
三大爷阎埠贵正拿着个小本本，在跟院里的住户核对这个月的水费分摊，看到两人，连忙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刻主任，陆工，下班了啊？”
刻晴点点头，脚步没有停。
陆远依旧沉默着，像一座移动的冰山，只是那冰山的核心，正被一种陌生的情绪灼烧着。
首到推开后院那扇属于他们自己的门，将所有窥探和议论都隔绝在外，陆远身上那股紧绷的气息才稍稍松懈了一丝。
屋子里，温暖而明亮。
这是陆远亲手打造的世界。
刻晴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指着窗户上那个小巧而坚固的黄铜插销。
“这个，是你用八车间淘汰的铜料，自己熔了，亲手打磨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陆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插销。他记得，那是他看到她晚上睡觉总要用椅子顶住门窗后，花了一个通宵做出来的。
刻晴又走到墙角，指着那个造型古朴却异常高效的土暖气系统。
“这个，是你跑遍了废品站，找来苏联专家楼淘汰的暖气片，自己重新设计了循环管道，焊接起来的。你说，这样热得匀，晚上睡觉脚不会冷。”
她的手轻轻抚过墙壁，那里是新铺设的管道，被他用一层薄薄的水泥细心地抹平，看不出丝毫痕迹。
最后，她走到那个小小的、独立的卫生间门口，指着里面那个闪着白瓷光芒的抽水马桶。
“还有这个。你花了半个月，看了无数张图纸，一个人挖沟，铺管，做防水，才把它装好。”
刻晴转过身，仰起头，静静地看着陆远。
“陆远，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所有人都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一大爷想得到一个给他养老送终的工具，秦淮茹想得到一个予取予求的饭票，李副厂长想得到踩着我往上爬的功劳。”
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倒映着他略显无措的脸。
“钟岩也是。”
“他看我，就像看一件趁手的兵器，一个能帮他实现宏图的棋子。他看到的是我的能力，是我的价值，是如何用我来撬动他那张名为‘天下’的棋盘。”
她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可你不一样。”
刻晴抬起手，这一次，她没有再停在半空，而是用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胸口那片坚实的肌肉。
“你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什么宏图大业，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理想。”
“你只是看见我冷了，看见我怕了，看见我不方便了。”
“钟岩看到的是天下，而你看的，是我。”
陆远那如同磐石般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低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总是清冷锐利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毫无保留地，倒映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影子。
“天下可以有很多能臣，棋盘上可以有很多颗可以被替换的棋子。”
“但我能把后背完全交出去的位置，作者“晓星璇”推荐阅读《四合院：玉衡星刻晴专治满院禽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只有一个。”
那颗在陆远心底盘踞了一天、名为“不安”的顽石，被这句话轻轻地，彻底地击碎了。
他眼中的审视和疏离，像被阳光融化的积雪，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用他那布满厚茧却异常温暖的手掌，轻轻地、笨拙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刻晴没有躲。
她任由他那带着铁屑和机油味道的大手，将她的马尾揉乱，嘴角勾起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笑意。
心结，就此解开。
“所以……”刻晴从这种短暂的温情中抽离出来，恢复了她惯有的、公事公办的语气，“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陆远放下手，重新变回那个言简意赅的守护者：“你说。”
“我要一个柜子。”刻晴走到桌边，重新铺开一张白纸，拿起铅笔。
“一个用来存放办公室所有核心机密文件的档案柜。包括我们所有的改革方案，财务账本，还有……钟岩给我的那本电话簿。”
陆远眼神一凝。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柜子，我不需要它有多漂亮，但我需要它绝对安全。”刻晴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着柜子的大致轮廓，“它必须是纯机械结构，没有任何电力辅助。锁，不能是市面上任何一种己知的锁芯结构。”
她抬起头，看向陆远，眼神里带着一种全新的、全然的信任。
“我要它，除了你和我，任何人都打不开。不管是撬，是砸，还是用其他任何技术手段，都无法在不彻底破坏它的情况下，拿到里面的东西。”
她把铅笔递给陆远。
“这个任务，周海做不了，我也做不了。整个轧钢厂，或许整个京城，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有你。”
她将办公室的“命脉”，将她所有计划的核心，毫不设防地，交到了陆远手上。
陆远接过那支小小的铅笔。
那重量，却仿佛比他扛过的任何一根钢梁都要沉重。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问任何关于难度和材料的问题。
他只是低头，看着那张画着简单轮廓的图纸，脑子里己经开始浮现出无数复杂的齿轮、弹簧和杠杆结构。
他那双总是用来打磨冰冷钢铁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灼热的、属于顶级工匠的火焰。
那是不安被彻底抚平后，找到了自身独一无二价值的，绝对自信。
“我知道了。”他沉声说，指节因为握笔的力道而微微泛白，“锁芯的结构，我会用多层嵌套的转盘和异形榫卯结合，没有特定的顺序和手法，强行转动只会让内部的自锁栓彻底锁死。”
“柜体的材料，不能用普通钢板。我会用两层钢板，中间夹一层淬火后又回火的锰钢片。钻头打在上面，只会打滑。”
他说得很快，很专业，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刻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她知道，那个熟悉的陆远，回来了。
不，是比以前更坚定的陆远。
他不再仅仅是她锋利的剑，更是她最坚固的、守护着一切秘密的盾。
陆远说完自己的初步构想，忽然抬起头，看着刻晴，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柜子，叫什么名字？”
刻晴想了想，轻轻开口：“璃月有七星，掌管着璃月的大地。其中，天权星凝光，掌管着璃月的律法和财富，她的住所，叫‘群玉阁’。”
“而玉衡星，也就是我，掌管的是土地与建设。在我看来，土地上所有的人和事，都应该遵循一种平衡的法则。”
她看着陆远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这个柜子，既然要守护我们所有的规矩和平衡，就叫它……‘天衡’吧。”
“天衡……”陆远在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要把它们刻进心里。
他点了点头，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
他看着刻晴，突然又问。
“那……天衡的钥匙，是不是也该有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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