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凝踩着月亮洒满地的碎光，擦过李乘歌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殿门。
李乘歌也没有阻拦。
殿内的血腥气翻涌，那是皇上刚才吐血吐出来的。
谢皇后见谢晚凝走了，替玄德帝掩好被角。
她脸上的悲伤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转身走下台阶道：“母后知道你回来不容易。但一件事，要做就要一击毙命，否则就隐藏好，千万别叫人看出来。”
李乘歌愣了一瞬。
他记得母后和李乾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来着。
李乘歌问道：“母后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皇后盯着李乘歌道：“你把殿外所有的人都撤走了？”
李乘歌神色平静，答道：“儿臣觉得他们太吵，便暂且让他们都退下了。”
谢皇后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不是宫变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她问道：“宫门下钥己经很久了，消息是你压下来的？”
李乘歌望向龙榻上的李乾，慢条斯理道：“儿臣怕消息惊扰了圣驾，所以才特地压下了此事。”
特地、压下此事。
谢皇后凤眸微阖，良久，才听见她喟叹了一声：“.........知道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谢皇后道：“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母后商量着来，切莫再惹你父皇动气了。”
“儿臣能有什么事？”李乘歌笑道，“唯一想做的事，不是己经被驳回了吗？”
“..........”皇后望着李乘歌的身影，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件事你父皇说的也对，谢晚凝是前朝罪臣之女，你娶了没有任何好处。”
她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拍着李乘歌的肩膀，说道：“母后己经给她看好了郎君，你也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吗？”
状似商量的语气，其实不容质疑，她己经和玄德帝谈好了。
给谢晚凝和温道尘赐婚。
况且她说的己经很首白了，李乘歌不会不明白，罪臣之女这个身份对于太子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还不如娶个高门大户的女儿，对他未来的统治也能有所裨益。
李乘歌稍抬眼眸，缓缓道：“母后，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父皇说的也不算，谁说了也不算。”
“你什么意思？”谢皇后心中一凛。
这话说的属实大逆不道，皇帝还在位呢，怎么可能说了不算。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他的心计如深渊一般见不到底。
谢皇后退了两步，眼眸深邃的打量着李乘歌，问道：“老十七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她心中有些后怕，连皇帝都不怕的人，到底还有什么能阻拦他。
不过这句话她说的非常小声。
她怕隔墙有耳，更何况还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李乘歌拍了拍肩膀，偏头笑道：“那就看父皇能不能醒来了。”
谢皇后愕然大惊。
她下意识握住木质扶手，怒斥道：“放肆！”
威胁皇帝不能醒来，这己经可以视同谋反了！
李乘歌却没有理会，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甩袖而走。
谢皇后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她们两个的母子关系，己经很差了。
她嘴里喃喃道：“真是造孽啊......”
李乘歌是她与皇帝的长子。
她曾经是那么的爱李乾，为了爱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变成工具。
不停的打压与利用。
李乘歌彻底变成了李乾稳固朝堂的工具，在李乾的甜言蜜语下，父子相互猜忌，她从来都是站在李乾这边。
她瞥了一眼龙床上的黄色身影，低头着手上冰冷华丽的护甲。
可年少的誓言，怎么可以当真。
当她发现自己和李乾的爱情就是个笑话的时候，乘歌早就己经长大了。
谢皇后抹了一把眼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抓住什么。
也许她什么也抓不住。
她眼泪带着笑，悲哀的望向玄德帝。
玄德帝苍老的眼角堆着褶皱，松弛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灰色的血管。
不.........她不是最可怜的。
李乾才是最可悲的。
她掩着面啜泣，一边笑一边哭，原来这世间向来如此。
一个人越是想抓住什么，就越抓不住什么。
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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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凝贴着雕花窗柩的手指逐渐发冷，屋内二人的对话她听了个断断续续。
“罪臣之女”的称呼，如同冰柱一般，狠狠的刺入她的心口。
她以为她会心痛，可麻木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心里似乎有一个口裂开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好像并没有哭，自己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被所有人抛弃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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