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闻声领命，捧着食盒匆匆退下了。
谢晚凝低着头，不敢看李乘歌。
特别是李乘歌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头埋得更低了。
为了掩饰尴尬，她低头随便扒拉了两口碗里的菜。
但........这是个空碗。
李乘歌也没说什么，用湿巾子简单擦洗了一下脸，将脸上的墨渍清洗掉了。
但是他夹菜的时候，余光却瞥见谢晚凝始终如瘟疫般，避开他动过的菜肴。
李乘歌神色未改，指尖轻叩青瓷碗沿，将他吃着不错的西色盘子稳稳推到她案前，漫不经心道：“在这里可还吃的习惯？”
“.........”谢晚凝垂眸，糯糯的点头，“唔，吃的习惯。”
在这里吃了十几年，怎么可能吃不习惯？
这里的一桌一物她都熟悉的不得了，蜜饯山楂、翡翠豆腐......都是她以前最爱吃的。
可如今重新坐在这里之后，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近日霜重，衣裳可都备齐了？”李乘歌着青瓷盏沿，目光扫过谢晚凝。
忽然忆起那年冬夜，她为了在御膳房里偷吃东西，裹着狐裘缩在暖阁里，鼻尖都被冻的通红。
谢晚凝只是低头吃饭，道：“齐了。”
“前日里送来的炭盆，用着可还暖和？”李乘歌撑着脸，哑然失笑。
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凉飕飕的冷意让他清醒了几分。
“嗯，暖和。”
两人又莫名其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对话最生硬的一次了吧。
饭吃的差不多了，几乎都是谢晚凝吃的。
李乘歌撑着脸监督的她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心来。
“孤有点事，先走了。”李乘歌拿起了自己的玄狐大氅，披在了身上，“若是饭菜不够，再让他们加就行。”
谢晚凝停下了筷子，觉得有些突然：“嗯........？”
李乘歌也看出了她的疑虑，只低声说道：“记得你你幼时贪凉，总不肯添衣，如今却裹的严实，倒是要当心火气。”
谢晚凝原本还在认真的听，结果听到李乘歌这么说，脸“噌”的一下给红了。
李乘歌将水晶虾饺推向谢晚凝，说道：“若想吃什么，随时吩咐小厨房做便是，孤和他们说过了。如今时辰不早，孤得去围猎场再看看。”
殿门推开，风雪灌入。
逆着光看，她才发现皇兄穿的衣服还是昨日的。
也就是说他一首从昨夜忙碌到了刚才，连一身干净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谢晚凝握着筷子的手微僵，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脱口而出道：“外面风雪大，千万要当心。”
“嗯，知道了。”李乘歌垂眸，淡淡道。
霜风卷着碎雪吹了进来，门扉很快又被关上了。
谢晚凝呆愣愣的望着空荡荡的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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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上霜雪未消，礼部尚书王仁德裹着狐裘，追着李乘歌禀报道：“殿下，今日司天监奏报，因星象异动，加之皇子骤薨、陛下龙体欠安，宜尽早举行祭祖大典。”
二人边说边往宫外走去，一行人浩浩汤汤。
只是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一个人佝偻着背，提着食盒匆匆跑来了。
却被金甲侍卫横刀拦下，“何人擅闯？”
温祺福脸上堆着笑，说道：“我是来给太子送点儿暖身羹的，放我过去吧。”
结果离太子太远了，根本没被看到。
金甲侍卫轰赶道：“快走，不要在这里挡道！”
正与王仁德议事的李乘歌，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喧嚣，骑着马缓缓过来，问道：“何事喧哗？”
金甲侍卫的首领赶忙跪地，拱手道：“回太子的话，这人......”
“天寒地冻的，太子殿下您尝尝着暖身羹，最是滋补。”温祺福提着食盒，笑着和太子说道。
“大胆！扰了殿下的清净！拖下去！”金甲侍卫没想到这人冲过去了，上去就要把这人拿下。
“不必了，这是温侍郎的兄长。”李乘歌抬手示意，淡声道：“有何要事？”
温祺福不好意思了一下，说道：“太子殿下，我就是想舍弟问问，他不是兵部侍郎吗，一首不就是他来操持祭祖的吗，不知为何又换成了别人.........”
本来应该是温道尘来操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又换成了幸成业。
“幸侍郎欠缺经历，孤是想借此机会叫他锻炼一番，以他的能力应当也能办妥。”李乘歌打断道，“至于温侍郎，孤另有重任委他，这种事情就不必掺和了。”
李乘歌和他打了个太极，把话又绕回来了。
“别啊。”温祺福又忍不住跟了上来，说两句好话道，“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弟弟他就擅长做这些事情，您把这个机会留给他也行啊。”
虽然太子说的是委以重任，可这重任也不过是去画兵部部署图，这和平年代的，画什么布防图啊，哪有前途。
太子说道：“这样吧，你把东西留下便好，剩下的事情容孤再想一想。”
可当温祺福再想去求的时候，太子己经带着众人走了，独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一旁的同僚疑惑道：“军务乃朝廷重责，太子既委以重任，岂非重用令弟，何必要如此？”
温祺福冷笑，“太平年岁，哪里来的紧急军务？不过是寻得由头将他调离罢了。如今祭祖和国运有关，你猜皇上如果醒来之后，会不会对祭祖的官员青睐有加？”
这可是个重要机会，怎么能拱手送人。
连温祺福都察觉不对劲了。
望着那群越来越远的队伍，温祺福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如今前来宫门口等太子，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太子的态度，没想到真的是得罪下太子了。
同僚追问道：“令弟不是与太子素日交好吗？缘何会如此？”
温祺福苦笑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问他也只说无妨，还叫我不要去求太子。可是你看看，如今这情形，他不当回事，没了太子的支持，那他这侍郎之位，还能保多久？”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温道尘，温道尘也什么都不说。
唉.......
温祺福叹了口气，可能温家的命气就到这里了吧，也不能全怪弟弟，朝堂上的变化本就风云诡谲，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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