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将煎好的蛋盛进樱花纹的瓷盘，闻言动作一顿。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涌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的光斑边缘，竟泛着淡淡的青黑。“海风吹来了些奇怪的东西。” 他的眉头微蹙，玄铁镯突然变得冰凉，“是林夏。”
话音未落，客厅的风铃突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那些贝壳与樱花骨朵串成的风铃，此刻竟全变成了灰黑色，贝壳内侧凝着层黏液，像某种生物的分泌物。我走近时，风铃突然剧烈摇晃，映在茶几镜面果盘里的影子 —— 我的脖颈上，竟缠着圈暗红的荆棘。
“她进不来，但能污染这里的气息。” 顾晏辰从背后握住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让那些荆棘影子淡了些，“天的另一侧靠爱与记忆支撑，她的怨念就是最烈的毒药。”
我转头看向窗外，原本蔚蓝的海面浮着层灰蒙蒙的雾，浪尖拍碎在礁石上时，溅起的不是水珠，而是无数细小的玻璃碴。更远处的樱花林里，几棵树的枝头竟开出了黑色的花，花瓣边缘还在缓慢地腐蚀。
“她想毁掉这里。” 我的声音发颤，想起林夏在镜狱碎片里那双空洞的眼，“可这里是我们的家......”
“不只是家。” 他的目光掠过墙上我们的合照 —— 照片里的我们站在樱花树下，笑容灿烂得晃眼，“这里是用我们的记忆搭成的堡垒，她在试着敲碎那些记忆。”
早餐时，我第一次忘了顾晏辰不吃香菜。当他默默挑出碗里的香菜时，我的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 —— 那是我们在医院时反复确认过的细节，他化疗时闻到香菜味会恶心，我曾发誓永远记得。
“没关系。” 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指腹着我无名指上的樱花戒，“只是小失误。”
可那天下午，当我们坐在钢琴前，他弹奏起《月光》时，我突然想不起这首曲子的名字。琴键上泛起的粉色光纹变得暗淡，甚至有几个音符发出了生锈般的杂音。顾晏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合上琴盖，玄铁镯在琴面上砸出个浅坑。
“她在挖我们的根。”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右眼的樱花胎记竟泛起淡淡的红，“知意，看着我。”
我抬头望进他的眼眸，琥珀色的左眼里映着我的慌张，右眼里的樱花却在灼灼发亮。“记起我们初遇的那天，我撞掉了你怀里的乐谱，你追了三条街骂我‘冒失鬼’。” 他的指尖抚过我的眉眼，“记起你第一次为我缝毛衣，把袖口缝成了喇叭状，还嘴硬说是最新款式。”
记忆像被风吹散的雾，渐渐清晰起来。可当我想说 “我记得” 时，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 —— 不是海鸟的啼鸣，而是女人的哭喊，像极了林夏在镜狱里的声音。
顾晏辰瞬间挡在我身前，玄色的袍角无风自动（他偶尔会换回这件衣服，说穿着安心）。客厅的镜面果盘突然炸开，碎片在空中拼出林夏的脸 —— 她的红旗袍被海水泡得发胀，头发像水草般缠在脸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瞳孔里爬满了黑色的纹路。
“沈知意，顾晏辰，” 她的声音从碎片里挤出来，带着海水的腥气，“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
碎片突然调转方向，锋利的边缘首指我的眼睛。顾晏辰挥袖间，那些碎片全化作齑粉，可空气中却留下了她恶毒的诅咒：“我会一点点挖掉你们的记忆，让你们忘了怎么相爱，忘了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要让这片樱花海，变成你们的坟墓！”
齑粉落地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变缓，像漏了一拍。顾晏辰紧紧抱住我，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 不是害怕，是愤怒，是恐惧。
“她找到执念的源头了。” 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带着滚烫的温度，“知意，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窗外的黑雾正顺着樱花树的根系往上爬，那些原本永不凋零的花瓣开始卷曲、发黑。海浪拍岸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无数只手在捶打这座房子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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