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饼入口时，舌尖突然泛起铁锈般的腥 —— 和梦里顾晏辰血珠的味道一模一样。我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涌，那些被雪掩埋的记忆碎片又开始冲撞：医院走廊扭曲的影子、高楼坠落时伸出的手、镜浪里林夏倒在血泊中的脸……
“怎么了？” 沈清辞扶住我的肩膀，指尖的力度突然加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青，像被浓雾罩住的湖。我望着他身后的冰糖葫芦摊，那抹猩红突然化作林夏旗袍上的血，顺着油纸滴在雪地上，漫成条蜿蜒的河。
“我想回去。” 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幡旗。
回药铺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沈清辞的手始终牵着我，却不再像来时那般温暖，倒像副精致的镣铐。路过老槐树时，我看见树身上新添了道刻痕，“辰” 字的最后一笔划得又深又急，木屑落在雪地里，烫出个冒烟的小洞 —— 那是玄铁镯灼烧的痕迹。
夜里又做起了噩梦。这次没有医院，没有镜狱，只有片无边无际的樱花海。顾晏辰站在花海尽头，朝我伸出手，可我刚要碰到他的指尖，他的身影就化作漫天飞樱，被沈清辞的红旗袍裹着，拖进忘川渡的黑雾里。
“不要 ——！”
我惊醒时，正抓着沈清辞的衣袖，他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皱得很紧，怀里露出半截玄铁镯，断裂处还沾着我的发丝。窗外的雪又开始下，落在他的发梢，像撒了把碎盐。
后颈的旧伤突然渗出血珠，滴在枕头上，晕开朵极小的樱花。我摸着那道伤痕，终于想起这伤的来历 —— 是林夏的银钏划破的，当时顾晏辰用玄铁镯为我挡了一下，镯子上的樱花纹，正好烙在伤口旁边。
沈清辞的睫毛颤了颤，醒了。他望着我手背上的血痕，突然笑了，右眼的位置浮出抹极淡的红：“原来你还是记起来了。”
药铺的铜铃突然疯狂作响，所有药罐都在震颤，薄荷草与樱花草缠成绞索，从房梁上垂下来。我望着他眼底渐渐清晰的樱花胎记，终于明白这场温柔的日常，不过是镜狱的另一种模样。
玄铁镯在怀里烫得惊人，与后颈的伤口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我推开沈清辞往门外跑，雪地里那串通往忘川渡的脚印又出现了，这次的脚印很深，边缘还沾着樱花草的绿。
“知意！” 他在身后呼喊，声音里的温柔碎成了林夏的尖利，“你跑不掉的！”
可我知道，这次不一样了。玄铁镯的震颤越来越急，像顾晏辰的心跳在召唤。雪地里的脚印尽头，雾霭正慢慢散开，露出双琥珀色的眼，右眼的樱花胎记在晨光里亮得像团火。
我朝着那团火跑去，把药铺的温柔、沈清辞的幻影、甚至那些反复纠缠的噩梦，都抛在了身后的风雪里。
雪地里的脚印在雾霭中时隐时现，像条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丝带。我踩着那些沾着樱花草绿的痕迹往前跑，玄铁镯在怀里烫得越来越厉害，后颈的伤口却不再疼痛，反而涌出股暖流，顺着血管蔓延至西肢百骸 —— 那是顾晏辰的气息，隔着风雪，隔着幻影，终于穿透层层阻碍，与我体内残存的记忆产生了共鸣。
“知意，这边！”
顾晏辰的呼喊从雾里传来，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我循声望去，只见那团琥珀色的光在前方不远处闪烁，像暗夜里指引方向的灯塔。可就在我即将踏入那片光晕时，脚下的雪地突然塌陷，露出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翻涌着黑色的雾气，正是梦里忘川渡的模样。
“小心！” 顾晏辰的身影冲破雾霭，伸手想要抓住我，却被突然升起的镜墙挡住。无数面镜子在我们之间竖起，镜面上流淌着冰冷的光，映出我们此刻的模样 —— 他穿着素色襕衫，右眼的樱花胎记亮得惊人，而我衣衫凌乱，手背上还沾着从沈清辞那里带出来的血痕。
“又是镜子……” 我望着那些冰冷的镜面，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林夏的报复果然没有结束，她用这面镜墙，将我们再次隔绝在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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