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那片黑，突然想起去年雾里的马车，车帘被风掀起的瞬间，我看见车夫耳后也有颗红痣，正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跳动，像颗血珠。
“该换药了。” 沈清辞突然转移了话题，从药柜里取出个白瓷瓶，里面的膏药泛着青绿，“这是新熬的，加了薄荷，能止痒。”
他的指尖触到后颈的疤痕时，我突然瑟缩了下 —— 这触感太像那天雾里的手，正将我往马车轮下推，指甲缝里的樱花粉蹭在我衣领上，与后来沈清辞给我换的药粉一模一样。
“忍忍就好。”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带着野菊茶的清香，“换完药我们去晒药，今日的日头正好，能把去年的陈霜都晒化了。”
后院的竹匾里摊满了草药，阳光穿过薄荷叶的缝隙，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像撒了把碎糖。沈清辞蹲在竹匾边翻晒当归，指尖划过根须的动作很轻，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物件。
“你看这当归，” 他举起根粗壮的根须，阳光透过半透明的断面，映出细密的纹路，“要长三年以上才会有这样的油头，像不像…… 人的血管？”
血管…… 这个词像根针，刺破了记忆的表皮。我看见顾晏辰的手按在流血的伤口上，玄铁镯硌着他的血管，青色的筋络在白皙的皮肤下跳动，像当归的根须在土里伸展。
“有点像。” 我别过头，不敢再看那根当归，“我去翻晒薄荷。”
薄荷的清香里，突然飘来缕极淡的雪松味。我顺着气味望去，竹篱笆的缝隙里卡着片素色襕衫的衣角，正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像只欲飞的蝶。可跑过去时，只剩下根断裂的竹枝，尖端沾着点暗红色的线，与顾晏辰袖口的绣线一模一样。
“怎么了？” 沈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捏着那根当归，“看到什么了？”
竹篱笆的缝隙里空空如也，只有风卷着薄荷的清香穿过。我摸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得飞快，玄铁碎片在怀里烫得惊人：“没什么，” 指尖的凉意突然很重，天的另一侧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天的另一侧最新章节随便看！“许是眼花了。”
沈清辞将那根当归扔进竹匾，根须的影子在地上拼出扭曲的形状，像条被截断的血管：“快些晒吧，看这天，怕是午后又要起雾。”
他说得没错，午时刚过，雾就从河对岸漫了过来，像盆被打翻的牛奶，顺着青石板路往药铺爬。我们慌忙将草药往屋里搬，雾里的老槐树渐渐只剩个模糊的影，树身上的刻痕在雾里泛着极淡的红，像无数只流泪的眼。
“你看，” 沈清辞指着雾里的槐树，“我说会起雾吧。” 他的声音在雾里有些失真，像隔着层水，“这种雾最是缠人，进去了就分不清方向。”
可我望着那片雾，突然觉得很熟悉，像去年深秋包裹着我的那片。雾里的风卷着槐树叶，在地上扫出沙沙的响，像顾晏辰爬向药铺时，指尖划过石板的声音。而玄铁碎片在掌心烫得越来越厉害，烫得后颈的疤痕也跟着疼，像在催促着什么。
“清辞，” 我望着雾深处，那里似乎有个穿素色襕衫的身影，正往药铺的方向挥手，“我想去雾里走走。”
沈清辞的脸色瞬间变了，攥住我的手腕往屋里拽：“不能去！”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这雾会吃人！进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的呼喊声惊飞了雾里的麻雀，灰黑色的鸟雀撞在药铺的门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像有人在外面急促地敲门。而我望着他眼里渐渐浮起的红，突然明白，这雾不是自然的雾，是他用药物和幻术织成的网，用来困住那些不肯安分的记忆。
可玄铁碎片在掌心烫得像团火，与后颈的疤痕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雾里传来顾晏辰的呼喊，穿过麻雀的惊飞声，穿过门板的撞击声，清晰地落在我的耳里：“知意！往槐树下跑！”
我猛地推开沈清辞，朝着雾里的老槐树跑去。玄铁碎片的光芒刺破了雾，在青石板上照出条蜿蜒的路，路两旁的雾里，不断闪过些破碎的画面 —— 樱花巷的初遇，医院的承诺，河对岸的拉扯…… 所有被掩盖的瞬间，都在这片雾里苏醒。
(http://www.220book.com/book/STV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