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镯子能保平安。” 沈知意的声音甜得像浸了蜜，“等我及笄，他就把另一半给我戴上。”
药膏的清凉突然变得刺骨，沈清辞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他望着碎片上的玄铁末，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沈家世代行医，却治不好心病。”
那天夜里，他将药罐碎片埋在后院的樱花树下，上面压了块刻着 “辰” 字的青石板。月光穿过花枝，在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像谁在无声地哭泣。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呛得人发晕。沈清辞握着沈知意的手，她后颈的伤口刚缝合，纱布上渗着暗红的血，像朵开败的樱花。
“顾晏辰呢？”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指尖却在寻找什么。
沈清辞将自己的玄铁指环摘下来，塞进她掌心：“他去买你爱吃的樱花糕了。” 谎言像药糖，甜得发苦。
窗外的樱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望着手术同意书上顾晏辰的签名，字迹遒劲有力，像把锋利的刀。林夏突然出现在走廊，红旗袍的下摆扫过光洁的地砖，带来股脂粉与血腥混合的怪味。
“想让她活下去，就得听我的。” 她将份协议推到他面前，上面的樱花纹泛着诡异的光，“顾晏辰卷进了玄铁走私案，迟早会连累她。”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沈知意苍白的脸上，她掌心的指环被攥得发烫。他想起樱花巷的糖画，想起摔碎的药罐，想起那些被顾晏辰抢走的时光，突然抓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只要她活着。” 笔尖划破纸面，像在心上划了道疤。
沈知意跑出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炭盆里的火苗终于弱了下去。沈清辞蹲下身，捡起块沾着药汁的瓷片，上面映出他耳后的红痣，己经褪成了浅粉色。
他想起林夏送来的忘忧草种子，说只要种在药铺后院，就能让沈知意永远活在幻境里。那些青绿色的幼苗钻出泥土时，他仿佛看见自己的良心，正在被根根藤蔓缠绕、勒紧。
“清辞哥哥，这草真好看。” 沈知意在幻境里笑着，指尖拂过叶片上的绒毛，“像不像顾晏辰送我的玄铁镯？”
他的心猛地抽搐，却只能笑着点头：“像，比那镯子好看多了。”
此刻的药铺空荡荡的，只有檐角的风铃还在响，像沈知意在樱花巷的笑声。沈清辞走到后院，望着那片长势旺盛的忘忧草，突然蹲下身，徒手将它们连根拔起。
绿色的汁液溅在他手上，带着刺鼻的气味，像镜狱里的蛊。他想起沈知意掌心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的温度，想起她最后那句“对不起”，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老槐树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沈清辞抬起头，看见树影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顾晏辰的玄铁镯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他身后的沈知意，正担忧地望着药铺的方向。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你。” 沈清辞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的忘忧草汁液滴在青石板上，晕出片诡异的绿。
顾晏辰没有说话，只是将沈知意往身后拉了拉。玄铁镯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在敲碎沈清辞最后的执念。
沈清辞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樱花巷的那句戏言。当时的沈知意举着糖画，歪着头问：“清辞哥哥，你说我们三个，会不会永远在一起？”
那时的他以为，只要守着药铺，守着薄荷田，就能等到她回头。却不知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就像玄铁镯的两半，只有找到真正的主人，才能合二为一。
炭盆里的余烬彻底熄灭时，沈清辞锁上药铺的门。他要去个没有樱花，没有薄荷的地方，或许在那里，他才能治好自己的心病，治好那场持续了半生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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