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花海,在我们身上镀上金边,远处的钟声响了七下,和他离开那天一样,却不再是告别。
原来天的另一侧从不是遥不可及的彼岸,而是爱能抵达的地方——只要念着彼此,死亡也隔不断重逢的路。
风卷着最后一片樱花瓣掠过指尖时,我才惊觉镜面世界的天空永远悬着铅灰色的云。
黑袍女子说这里的风裹着生者未绝的叹息,所以总在樱花树间打着旋呜咽,把零落的花瓣旋成细碎的粉雪。
我蹲在碎镜铺就的河岸,看那些锋利的玻璃碴里映出的自己——瞳孔爬满蛛网般的红血丝,指甲缝嵌着洗不净的镜面粉末,像被时光啃噬后剩下的轮廓。
“风走了,雨停了,人散了......”
不知是谁的歌声顺着气流飘来,细细碎碎的,像玻璃珠滚过铁皮屋顶。恍惚间回到顾晏辰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风,卷着纸钱掠过墓碑的棱角,林夏站在不远处撑着黑伞,伞骨在她身后投下尖利如刀的影子。
那时我还不懂,她袖口的樱花纹身正随着脉搏隐隐发烫,像朵吸饱了秘密的毒花。
镜面突然震颤起来,河对岸的玻璃碴开始咔嗒重组,拼出顾晏辰的轮廓。他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指尖悬在无形的琴键上方,输液管里的药液泛着诡异的荧光,顺着透明的管子爬向他的心脏。
“你说爱我,却又放我,天另一侧......”
歌声越来越清晰,我才惊觉是自己在唱,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琴弦。
他猛地抬头,唇瓣翕动着说什么,可风声卷走了所有音节。
我扑进冰冷的镜河,碎玻璃划破掌心,血珠在水面绽开又瞬间凝固成红色的冰晶。
抓住他轮椅的刹那,整个世界突然倒置——我看见林夏站在病房门口,手里的针管泛着寒光,而顾晏辰的目光越过她,首首落在我藏在门后的身影上,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碎成星子的温柔,像在说“别怕”。
“思念的沼泽,回忆的长河......”
黑袍女子的声音从水底冒出来,带着气泡破裂的轻响。
黑暗骤然将我吞没,西周都是冰冷的水,无数只手从深处伸来,指甲缝里嵌着干枯的樱花。
它们拽着我往下沉,耳边响起顾晏辰最后的心跳声,像破旧的钟表在空旷的病房里倒数,一下,又一下。
“拉住我,呼唤我,救救我......”
我拼命挥手,却只捞起一把碎镜。那些玻璃片突然亮起,映出初遇的樱花巷——他穿着白衬衫站在花雨里,手里举着被风吹走的乐谱,旋律正从他发梢滴落。
那时的风是暖的,带着樱花蜜般的甜香,他笑着说:“小姐,你的琴谱长了翅膀呢。”
镜面炸开白光的瞬间,我跌回医院的病床。
阳光透过纱窗在被单上织出金网,浮尘在光柱里跳舞。林夏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在她膝头堆成小小的山,空气里飘着福尔马林和苹果混合的气味,像某种过期的承诺。
“知意,你醒了?”她抬头时,鬓角别着一朵干枯的樱花,是去年我亲手为她别上的,那时花瓣还带着的粉。 输液管里的药液正缓缓滴落,在透明的管壁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像谁写了又抹去的信。
我盯着她手腕上的红绳——那是顾晏辰送我的生日礼物,后来她说喜欢,我便解下来给了她。此刻红绳深深勒进皮肤,像道即将结痂的伤口。
“花己落,梦己破,都错过......”歌声不知从哪里钻进来,或许是窗外的樱花树,或许是我胸腔里碎裂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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