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递来削好的苹果，果肉泛着氧化的黄。“医生说你昏迷了三个月，总在说胡话。”她的指甲涂着正红色，像极了镜河里凝固的血，
“你总喊着晏辰的名字，说什么天的另一侧......”
我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红绳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那天在病房，你给他注射的是什么？”
镜面世界的记忆突然决堤——她袖口滑落的瞬间，我看见过针管上的标签，不是止痛剂，是种能让心脏骤停的药剂，瓶身画着盛放的樱花，和她纹身一模一样。
苹果“咚”地砸在地上，滚到床底。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你胡说什么......”可她的声音在发抖，鬓角的干花簌簌掉落，“是他自己......是他求我帮他解脱......”
“他说要带我去天的另一侧。”我松开手，看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漫过散落的药片，那些刻着樱花的白色颗粒在水里慢慢融化，像一群死去的蝴蝶，
“他怎么会求你？”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哭声，像破风箱在嘶吼。
“他爱的是你啊！”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深深掐进头皮，
“可他不知道，那肝癌诊断书是我换的！他本来可以活很久的......”
窗外的樱花突然剧烈摇晃，花瓣像雪一样砸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我想起顾晏辰最后一次化疗时，偷偷塞给我的纸条：
“晚晚，若我不在了，记得看天的另一侧。”
那时我以为是病中的胡话，此刻才明白，他早就知道了真相，却选择用死亡为我筑起防线。
歌声又响起来，这次清晰得像在耳边。
我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窗边。
楼下的樱花树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只我画的小乌龟，是某次他惹我生气时，我逼着他纹的。
他抬头朝我笑，阳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地上投下透明的光斑，像从未离去的证明。我推开窗户，樱花的香气涌进来，带着天的另一侧独有的清甜，是记忆里从未变过的味道。“天的另一侧到底是什么？”我轻声问，泪水落在手背上，温热得像他从前落在额角的吻。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我伸出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空气漫过来，像多年前那个樱花纷飞的午后。我知道这一次，碎镜铺成的河再也挡不住我们，因为爱从来不是故事的残破，而是穿过所有裂痕，依然能抵达彼此的光。
风停了，雨住了，樱花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晨雾漫过窗台时，我以为又是镜面世界的幻象。
指尖触到窗棂的刹那，却摸到了真实的木纹——带着松脂的凉意，还嵌着半片干枯的樱花。 这不是医院的病房。
雕花梨木床悬在半空中，锁链穿过床脚的铜环，在穹顶垂下的蛛网上晃出细碎的响。
墙壁是活的，无数片鳞甲般的镜子正在缓慢开合，映出我身上陌生的红裙——裙摆绣着樱花，针脚和林夏旗袍上的如出一辙。
“醒了？” 男声从镜墙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我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倚在镜柜边，指尖把玩着枚樱花戒指。那戒指内侧刻着的“辰”字，被磨得发亮。
“顾晏辰？”我的声音撞在镜面上，碎成无数个颤抖的回音。
他抬眼时，我才看清他左眼是琥珀色的，右眼却蒙着银灰色的眼罩，边缘渗出暗红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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