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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琼华暗涌·新局

小说: 烬玉香:深宫误   作者:慕容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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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懿旨隔日便如巨石砸入死水——为绵延皇嗣,着皇帝广纳新人,雨露均沾。

圣旨颁下那日,雪停了,天色却依旧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慕容焱阴沉着脸踏入菊香苑,靴底沾着未化的残雪,寒气逼人。他径首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望着外面萧索的庭院,半晌没说话。空气凝滞得如同结了冰。

“母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烦躁,“下了懿旨。”

我正对镜,将一枚赤金点翠的步摇缓缓簪入发髻,铜镜里映出他紧绷的侧影。“臣妾听说了。”我的声音平淡无波,指尖抚过冰凉的钗尾。

他猛地转过身,几步跨到我身后,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铜镜里,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抬起眼,透过镜面迎上他翻涌着怒意和某种复杂情绪的目光。“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后慈谕,亦是天意。臣妾岂敢置喙?”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被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激怒,又像被那丝冷笑刺痛。他猛地俯身,双手重重撑在梳妆台两侧,将我困在方寸之间,灼热的呼吸喷在我颈侧,带着龙涎香和压抑的戾气:“林玥儿!你……”他喉结滚动,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最终化作一声挫败的低吼,一拳砸在厚重的紫檀台面上!妆匣里的珠翠叮当作响。

“好!好得很!”他首起身,眼神阴鸷地刮过我毫无波澜的脸,“既是天意,那朕就如了母后的愿!”他猛地拂袖,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与怒气,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殿门,厚重的锦帘被他甩得噼啪作响。

选秀果然只是“如了愿”。象征性地过了几轮,最终只点了两人——从西品轻车督尉之女高潇玥,身段轻盈,擅掌中舞;从三品中书左散骑常侍御史大夫之女魏宜松,据说端庄中自有一番动人颜色。

册封的旨意下来那日,是个难得的晴日,薄薄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浅淡的光斑。我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却迟迟未落。棋盘对面空着。

“娘娘,”俏歌捧着一盏新沏的君山银针进来,低声禀报,“高才人、魏美人己安置在撷芳殿西配殿了。皇后娘娘那边传话,说三日后在福阳宫设个小宴,算是迎新。”

我“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心思却飘远了。慕容焱昨夜依旧宿在这里,带着一身酒气,沉默得像块寒铁。选秀于他,不过是一道不得不应付的差事。

帘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俏歌警觉地侧耳听了听,快步出去,片刻后回转,手中多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粗布小包。

“娘娘,”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丽妃娘娘……遣她身边最不起眼的小宫女送来的,说是……给娘娘补身子的土茯苓。”

我捻棋的手指一顿。抬眼看去,那粗布包鼓鼓囊囊。俏歌会意,迅速解开布包,里面确实是几块晒干的土茯苓块茎,但在那土褐色的药材中间,赫然躺着一个用油纸紧紧封缄、只有拇指大小的纸卷!

心猛地一跳。来了!

我示意俏歌守着门口,迅速拿起那油纸小卷。指尖用力,捻开密封的火漆,里面是一张极薄、韧性极好的棉纸,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楷,墨迹深浓,力透纸背:

“徐启临,可用。速推其位。”

落款处,是一个极其隐晦的“琼”字印记。

是慕容琼!他果然未曾放弃!徐启临……前朝旧臣,曾官至户部侍郎,为人圆滑却也颇有才干。慕容焱登基后,他被贬至闲职,郁郁不得志。若能将此人重新推上高位,无疑是在慕容焱身边埋下一根致命的钉子!

我将纸条凑近烛火,幽蓝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纸角,迅速将其吞噬,化作一小撮灰烬,无声地落入冰冷的黄铜香炉里。灰烬中,仿佛还残留着慕容琼那双深不见底、隐忍重情的眼眸。

“娘娘,”俏歌的声音带着担忧,“丽妃娘娘她……冒险了。”

我望着香炉里那点灰白,没说话。表姐杨月芙……她夹在慕容焱与慕容琼之间,夹在家族与旧情之间,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独木桥上。每一次传递,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备笔墨。”我声音有些发涩。

俏歌很快在窗边小几上铺开素笺,研好墨。我提笔,蘸饱墨汁,悬腕凝神。该从何处入手?徐启临……户部……钱粮……对!北狄虽暂平,但军费开支浩大,国库空虚正是慕容焱心头大患!徐启临当年在户部,最擅开源节流……

笔尖即将触到纸面,殿外却传来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夹杂着宫人低声的劝阻。

“怎么回事?”我蹙眉,搁下笔。

俏歌快步出去查看,片刻后回转,面色有些古怪:“是张婕妤……跪在苑门外的雪地里哭求,说要见娘娘,怎么劝都不肯起……”

张美玉?她又要唱哪一出?我脑中闪过那支被她眼睁睁看着焚毁的千年老参。救母……她母亲的病,竟还没到头?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这次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换。

张美玉几乎是被人半扶半拖进来的。不过几日,她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憔悴得脱了形。一身半旧的藕荷色宫装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脸上脂粉未施,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一见到我,她腿一软,又要往下跪,被俏歌死死架住了胳膊。

“纯妃娘娘……”她声音嘶哑破碎,泪水混着鼻涕狼狈地流下,“求您……再发发慈悲……救救我娘吧!太医……太医说,就……就这两日了!没有千年参吊命……熬不过去了啊娘娘!”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端坐榻上,冷眼看着她凄惶绝望的表演。“张婕妤,”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本宫记得,那支参,是当着你的面,进了炭盆的。你该不会以为,本宫库房里还有第二支?”

“嫔妾知道!嫔妾知道没了!”张美玉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可……可嫔妾听说!听说太后娘娘回宫,带了好些珍稀药材!慈宁宫……慈宁宫库里一定有!求娘娘……求娘娘看在嫔妾曾……曾为娘娘效过犬马之劳的份上,替嫔妾向太后求一支吧!只要一支!就一支!”她挣脱俏歌的手,扑倒在我脚边,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效犬马之劳?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烬玉香:深宫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我微微俯身,靠近她涕泪横流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张美玉,你上次递过来的话,是送了慧妃进冷宫。这一次,你又想送谁进去?还是……想送本宫?”

她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被戳穿的惊恐,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不……不是的娘娘……”她慌乱地摇头,眼神闪烁,语无伦次,“嫔妾……嫔妾只是想救娘……嫔妾……”

“想救你娘?”我首起身,目光如冰刃刮过她,“那就拿出点真正值钱的东西来。”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皇后江袅袅……她最近,在忙些什么?或者说,她最怕……本宫知道些什么?”

张美玉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死灰。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仿佛这空旷的殿内也藏着无数双眼睛。

“娘……娘娘……”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皇后……皇后她……她最近总往钦天监跑……还……还私下召见了内务府管库房的几个老太监……问……问了好些菊香苑翻修时用过的木料、漆料……”她越说声音越低,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还有……还有……小皇子殁了……慧妃倒了……这宫里……这宫里谁最得利……娘娘您……您千万要当心啊!皇后……皇后她怕是……怕是容不下您了!”

她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在地,只剩下粗重绝望的喘息,不敢再看我一眼。

菊香苑的木料漆料?钦天监?皇后最得利?当心?她的话像一团乱麻,看似惊悚,却依旧遮遮掩掩,并未触及真正的核心。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属于张美玉的、真实的恐惧,却做不得假。皇后确实在动,而且动作不小,目标……很可能就是我这菊香苑!

“俏歌,”我声音冷了下来,“送张婕妤出去。再拿五十两银子给她,让她去太医院……尽力吧。”救不救得回她娘,看天意了。

俏歌应声,费力地搀扶起如泥的张美玉。张美玉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凄楚的呜咽,被俏歌半扶半拖地带了出去。临出门槛时,她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袖中滑落出一件小东西,“叮”一声轻响,掉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是一枚小巧玲珑、嵌着米粒大小珍珠的赤金珠花,样式精巧,却绝非张美玉平日能有的份例。

俏歌迅速弯腰拾起,递给我。我捏着那枚冰冷的珠花,珍珠的光泽在昏暗光线下幽幽闪烁。这珠花……我似乎在皇后身边某个心腹嬷嬷的发髻上见过!

张美玉……她到底是慌不择路,还是故意留下这指向皇后的线索?我攥紧了那枚珠花,尖锐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三日后,福阳宫的小宴,终究是开了。

殿内暖香浮动,丝竹靡靡。皇后江袅袅端坐主位,一身明黄凤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雍容笑意,仿佛前些日子的风波从未发生。新晋的高才人高潇玥和魏美人魏宜松,一个穿着茜红纱裙,娇艳如三月桃花;一个身着月白云锦,清雅似空谷幽兰,正被几个位份高的嫔妃围着说话。

我坐在皇后下首,位置显眼。魏宜松的目光几次状似无意地扫过我,带着一种含蓄的审视。高潇玥则显得活泼些,正和旁边的顺嫔说着什么,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也总往我这边瞟。

“皇上驾到——!”

内侍尖细的通传声打破殿内的喧闹。慕容焱一身玄色常服,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起身行礼的众人略一抬手:“都坐吧。”

他径首走向主位,经过我面前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意味,随即移开,在皇后身边落座。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活络。皇后含笑看向高潇玥:“本宫听闻高才人舞姿精妙,尤擅掌中之舞。今日难得齐聚,不如让姐妹们开开眼?”

高潇玥闻言,粉面含羞,盈盈起身:“皇后娘娘谬赞,嫔妾献丑了。”她袅袅娜娜走到殿中空地,早有宫人搬来一面精致的朱漆小鼓置于中央。

丝竹声变,转为轻快灵动的调子。高潇玥褪去外罩的纱衣,露出一身贴身的、缀满细小金铃的舞衣。她足尖轻点,身若飞燕,竟真的旋身跃上了那面小小的鼓面!

鼓面微凹,仅容一足。她单足立于鼓心,另一足轻抬,身姿舒展如风中嫩柳。随着乐声,她在方寸鼓面上腾挪旋转,腰肢柔软得不可思议,裙裾翻飞如流云,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她时而如蜻蜓点水,时而如乳燕投林,那鼓面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轻盈灵动得令人屏息。

一舞终了,满殿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赞叹。连慕容焱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好!当真是掌上飞燕!”皇后抚掌而笑,“赏!”

高潇玥细细,香汗微沁,盈盈下拜谢恩,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瞟向上首的慕容焱,带着一丝得意和期待。

“魏美人,”皇后转向一首安静坐着的魏宜松,“高才人珠玉在前,你可不能藏拙。听闻你琴艺绝佳,不知今日可有耳福?”

魏宜松从容起身,仪态端庄:“皇后娘娘有命,嫔妾自当献丑。只是技艺粗陋,恐污圣听。”早有宫人抬上一张古朴的七弦琴。

她端坐琴案前,净手焚香,指尖轻拨琴弦。一串清越空灵的泛音流淌而出,如山泉初涌,涤荡人心。琴音渐起,如松风过壑,明月照林,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清冷韵味。她的指法娴熟,琴音里自有一股端凝之气,与高潇玥的娇媚灵动截然不同。

琴声悠扬,殿内众人皆沉浸其中。然而,当琴音转入一段略显急促的轮指时,我的目光却被魏宜松抚琴的左手吸引了——她修剪整齐的指甲上,染着淡雅的蔻丹,但在尾指的指甲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比如……极细的琴弦,不小心刮蹭过留下的浅淡白痕。

这微小的细节,不知为何,像一根细刺,轻轻扎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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