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村的冬天，日子过得像冻僵的河面，又冷又硬。知青点的日子更是难熬，清汤寡水的糊糊，喇嗓子的窝头，睡不热的炕梢，还有干不完的累活。
可奇怪的是，那个刚来时看着风一吹就能倒的虞晚意，这几天瞅着，气色居然一天比一天好了！
这事儿，东屋的几个女知青最先发觉。早上起来，挤在堂屋那面模糊不清的小镜子前洗漱的时候，王红梅就盯着虞晚意看了好几眼。
虞晚意正用冰凉的水洗脸。那水冷得刺骨，可她脸上愣是没见多少冻出来的青白，反而透出点淡淡的红晕。原本干裂起皮的嘴唇，也变得润润的。尤其是那双眼睛，乌溜溜的，清亮亮的，跟刚来时那副病恹恹、眼神发木的样子简首判若两人！
“啧，”王红梅心里泛酸，忍不住阴阳怪气，“虞晚意，你这是用了啥仙丹妙药了？这脸儿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享福呢！哪像我们，天天累得跟狗似的，脸都糙了！”
旁边一个叫张秀兰的女知青也凑过来仔细看：“哎，红梅姐这么一说，还真是！晚意，你这气色是好了不少啊？是不是偷偷抹雪花膏了？”她家里条件还行，来的时候带了一小盒，宝贝似的藏着。
虞晚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用冻得通红的手抹了把脸，把水珠擦掉，声音淡淡的：“没，可能是水土服了吧。刚来那会儿病着，现在缓过来了点。”她总不能说是天天偷喝灵泉水吧？
“水土服？”王红梅嗤笑一声，“我看你是偷懒服吧！活儿干得最少，工分挣得最低，养得倒挺滋润！”她越看虞晚意那张明显透着健康光泽的小脸就越来气。
虞晚意懒得跟她拌嘴，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走到灶台边。孙大娘刚烧好一锅热水，正给大家灌暖水瓶。虞晚意等别人都灌完了，才走过去，把自己的缸子递过去。
“大娘，给我来点热水。”她轻声说。
孙大娘哎了一声，给她倒了满满一缸子热水。趁着转身放暖瓶的功夫，虞晚意手指在缸子口飞快地一划，几滴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灵泉水悄无声息地混进了滚烫的开水里。热气蒸腾上来，带着一丝极淡的、只有她能感觉到的清灵之气。
她端着缸子，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喝着。温热的灵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早起的那点寒意和疲惫，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王红梅看着虞晚意那副“慢悠悠享福”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她一眼，摔摔打打地拿起扫帚出门了。
虞晚意只当没看见。她心里门儿清，这点气色好转，在灵泉水面前根本不算啥，她还得悠着点，不能好得太快太扎眼。不过，身体舒服了是真的，干活也没那么要死要活了。
这变化，不光女知青们发现了，队上的人也慢慢瞧出点门道。
下午去场院剥苞米粒。这活儿坐着干，比扫雪轻松点，但一坐就是大半天，手指头剥得生疼，腰也僵。
虞晚意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手指头灵活地剥着苞米棒子。她动作不快，但很稳，一颗颗金黄的苞米粒掉进筐里。虽然穿着臃肿的棉袄，但露出来的那截脖子，白皙细腻，跟旁边那些常年劳作、皮肤粗糙发红的姑娘一比，格外显眼。
“老周家的，你看那新来的女知青，叫啥晚意的，”旁边几个纳鞋底的老婶子凑在一起嘀咕，其中一个努努嘴指向虞晚意，“刚来时看着蔫了吧唧的，一阵风能吹跑，这才几天，小脸儿红扑扑的，干活也有点模样了。”
“可不是嘛！你说怪不怪？咱们这冻死人的地儿，倒把她养水灵了？”另一个婶子也纳闷。
“我看啊，是人家底子好！城里姑娘，细皮嫩肉的，稍微缓过劲儿就显出来了。”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媳妇笑着说，“不过确实精神头足了，不像刚来那会儿，看着都吓人，怕她撑不住。”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也飘进了虞晚意的耳朵里。她心里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庆幸。还好，大家只是觉得她“缓过来了”，没往别处想。她得更小心才行。
傍晚收工回知青点，路过村头那棵老槐树。周卫东正和几个村里的年轻后生说着啥，手里还拿着个本子。虞晚意低着头，想快点走过去。
“虞晚意。”低沉的声音响起。
虞晚意脚步一顿，抬起头。周卫东不知何时己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暮色里，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依旧很亮。
“周…周同志。”虞晚意有点局促地应了一声。
周卫东没说话，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点了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气色好了点。”说完，也不等虞晚意反应，转身又走回那群后生里去了。
留下虞晚意站在原地，脸上有点热。他…他也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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