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老王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余杭怎么坑坏自家生意，可惜了这灵光的脑子。”
苏蕴玉假装阴阳怪气地嘲讽王秋实，逼他现身。李向恒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眉峰微挑，像一只盯上猎物的苍鹰。
“是哪个没长眼的，敢在楚府门口叫喊。”
此时，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步缓轻盈地朝他们走去，从华贵的服饰和姣好的面容，便能明了——是布政使的千金楚京京。
“失礼了，在下苏州李家，因生意的错账不请自来，还望夫人谅解。”
苏蕴玉毕恭毕敬的回应，实则观察楚京京的行为举止。
布政使掌管一方财政，女儿这般打扮，难道就不怕百姓非议？
“原来你就是李向恒，倒比传闻中的模样柔弱些，想必管理李家动用雷霆手段了。”
楚京京上下打量着苏蕴玉，迟迟未请，压根没准备让他们进府。
“夫人过誉，今日李某前来，无非是冤有头债有主，与令尊毫无关系。若执意偏袒，那李某只能找大人讨要说法。”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王秋实唯唯诺诺地走出来恭迎。
“严重了严重了，王家本就是苏州商市的一员，不怕查账，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楚京京轻哼一声，无视在场的所有人，自己转身离去。
苏蕴玉按照昨晚商议的行动，查王家在余杭的生意账本，发现并无任何的异常，甚至王秋实在府内没有实权，使唤不了下人，自己倒茶伺候。
最终几人无功而返，车内的苏蕴玉皱眉沉思，李向恒骑在马上悠然愉悦。
回到客栈厢房，她忍不住质疑。
“怎么看这王秋实都无法介入余杭的生意，更像他夫人楚京京有能力做到。”
“先生，继续说说。”
李向恒抬了抬手，墨色长袖滑下，李总柜用浸过花香水的棉布认真替他擦拭。
“夫妻俩看上去不睦己久，难道布政使为了给女儿出气，通过掉包瓷器，降罪王家？”
苏蕴玉的异想天开，李向恒难得发自内心的笑容展露，吓得李总柜愣在原地，棉布差点掉地上。
他立马咳嗽两声，迅速板脸，缓解尴尬地伸出手，索要借给她的羊脂玉佩。
“几日未见，清辉先生倒是会开玩笑了。”
苏蕴玉刚想开口，厢房的门被敲响，云州带着一些账本回来。
“王秋实这厮惯会藏东西，趁机从书房暗格顺来的。”
李总柜接过，仔细翻看了几页，喜出望外。
“果然，臭小子学他老爹在做阴阳账呢！有几批瓷器卖给玉家，批注为上等品，按六成算。”他顿了顿，用狼毫又圈了珠宝的进货，“奇怪，玛瑙和珍珠怎么跟青瓷同价？”
“嘘。”
云州突然打断，窗外隐约听到靴底碾过青砖的轻响。
几人对视后，李向恒走到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账本边缘，“楚京京头侧的玛瑙钗子，成色一般，青瓷的六成价达不到。”
“王秋实挺聪明。”苏蕴玉接下话，小算盘从腰间拿出搁在案上，“对外佯装弱势，实则引祸于自己的夫人，真是阴险小人。”
李向恒的指节顿在账本上，窗被一阵风吹开，只有街边小贩的叫卖。
苏蕴玉看见他眼底闪过莫名的趣味，像猎人在随意玩弄自己的猎物。
“明日我去趟首饰铺。”她顺势说出想法，手转动着腕间的玉镯，“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李向恒倚着窗，光从他身侧漏进来，在脸上绘成明暗的分界线。
“先生倒会找由头。”
他强烈的压迫感，三呻不淡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使苏蕴玉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家主难道就不想知道玉家为何会应下这桩生意？若真交好，又为何只给次品首饰，并且楚京京能接受。”
李向恒的目光沉了沉。
他走过来，指尖划过她的衣袖，紧紧捏住她的手腕。
苏蕴玉倒抽一口气，腕骨被捏得生疼，却见他盯着她的脸，慌张得低头眨眼。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李向恒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窗外有人是听不到？苏家没救出来，先在这里搭命。”
“今日让小人假扮家主就不危险？”
苏蕴玉的顶嘴，让他冒了火。
“你！”
李向恒松开手，气鼓鼓地推门而出。
“就三日，三日后回苏州。”
云州跟着离开厢房，留下苏蕴玉揉搓浮起红印的手腕，以及不知所措的李总柜。
“云州。”李向恒在走道停步，“盯紧他，别让不长眼的蠢货伤了。”
“是。”身后传来刀鞘碰撞的轻响，人影很快隐入夜色。
更夫敲锣报寅时，苏蕴玉的厢房里依旧烛火摇晃。
李总柜被迫醒着陪她反复翻阅王秋实的这些账本，突然一声惊呼把他的魂从九霄云外给喊回来。
“快看！这里的杂支，对应买了首饰的货量。可运到余杭的瓷器哪里值这么多？”
李总柜凑过去，指尖划过一行记录上的“青瓷五十箱，白银五百两”。
她努力从脑海中回想楚府内核查的账本，算盘的珠子拨弄迅速，生怕下一秒就忘记。
银两数目的庞大，让李总柜不敢打瞌睡。
“当铺！”
苏蕴玉猛然拍桌，灵光一现。
“青瓷五十箱，次品三百两，上等品五百两。他将苏州的上等品换玉家的珠宝，珠宝运到当铺换白银付窑厂的钱，楚京京用布政使千金的身份，施压当铺低价拿回珠宝。”
李总柜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这么倒腾，那剩下的钱财岂不是...”
“进了王秋实的口袋。”
苏蕴玉把自己的小算盘重新系回腰间，桌上躺着一张刚才从账本里发现的碎纸片，字迹清秀写的“商船 李”。
她将纸片扔进炭盆，火光映得她眼底发亮。
“去首饰铺抓不到人，明天得去一趟码头。船上想杀你我的那位，可能藏在靠岸的摊贩之中...”
“这么危险，我可不去。”李总柜摆摆手，首接往床上一横，“隔壁的榻适合你，早点歇息吧。”
苏蕴玉望着炭盆里逐渐蜷曲的纸片，火星子噼啪两声，溅在账本边缘。
她猛地合上，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的玉镯上，内壁“庄”字刻痕显现出来。
李家去找王秋实大闹的消息，多少会传去庄家。事情若是能顺利解决，说不定她有机会去看看江望。
翌日晨雾未散，苏蕴玉丢下呼呼大睡的李总柜，独自离开客栈。
她故意在码头的茶棚歇脚，将账本翻开到夹杂碎纸片的那页，任晨风吹得哗啦响。
不远处，挑着两担热腾腾馒头的摊贩经过身旁，眼神犀利。
苏蕴玉垂眸喝茶，从江面倒映出他猫着腰找到离茶棚最近的空地坐下。
她指尖着茶碗，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人，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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