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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洞里的血和剑

小说: 仙侠风龙传   作者:情感风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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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风龙的手指死死抠在冰冷的石壁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侧那道狰狞的伤口,火辣辣的剧痛混合着失血的虚弱感,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骨髓深处。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又被洞里那股子阴寒湿气一激,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把那本破烂不堪、散发着浓烈霉味和蝙蝠粪臭气的册子塞进了怀里。粗糙的纸张边缘刮蹭着他同样粗糙的皮肤,带来一种怪异的感觉。那柄沉重得不像话、锈迹斑斑的巨大铁剑,就斜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像一块沉默的墓碑,散发着冰冷、蛮荒的死寂气息。

“小满…”黄风龙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艰难地转过身。微弱的光线从洞口藤蔓缝隙艰难地透进来一点,勉强勾勒出赵小满蜷缩在角落里的轮廓。那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抖得厉害,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在死寂的山洞里清晰得刺耳。

没有回应。只有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黄风龙的心猛地一沉。他扶着冰冷的石壁,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一步一挪地蹭到赵小满身边。借着那点微光,他看清了赵小满的脸。小小的脸蛋上糊满了干涸的泪痕、泥污和黑灰,嘴唇冻得发紫,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不住地颤抖。他的呼吸又急又浅,像只受了重伤的小兽。

“小满?能听见我说话吗?”黄风龙蹲下身,伸手去碰赵小满的额头。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得吓人!那股灼热透过指尖传来,瞬间烫得他心头发慌。

“冷…风龙哥…好冷…”赵小满迷迷糊糊地呓语着,小小的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下意识地往黄风龙身边拱,似乎在寻找一点热源。

发烧了!在这阴冷潮湿、连鬼都不愿意多待的鬼地方!黄风龙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比这山洞的寒气更甚。他看了一眼洞口方向,外面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洞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传说中吃人的妖怪;怀里是爹娘和小石头冰冷的尸体带来的、足以将他灵魂都冻裂的悲恸;身边是唯一活着的亲人,此刻却烧得像块火炭,命悬一线!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粗糙的石子和尖锐的砂砾深深嵌进指关节的皮肉里,鲜血瞬间涌出,混着地上的泥污。钻心的疼痛让他混沌的脑子有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不能倒!爹娘没了!小石头没了!整个黄泥沟都没了!小满是赵家最后的根!他黄风龙,现在就是小满唯一的依靠!他要是倒了,小满就真的只能在这鬼洞里等死,喂了那些黑乎乎的蝙蝠,或者被传说里的妖怪嚼得骨头渣都不剩!

活下去!报仇!这念头像黑暗中骤然点燃的鬼火,带着一种惨绿的、疯狂的光,再次烧灼着他几乎枯竭的心神。这念头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压下了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疲惫和剧痛。

他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不再看洞口那点微光,也不再看怀里那本诡异的破书和旁边那把笨重的铁疙瘩。现在,只有一件事:让小满活下去!熬过今晚!

他挣扎着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洞口附近这片相对熟悉、被微弱光线勉强照亮的狭小空间里,疯狂地搜寻起来。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一寸地面,每一块石头。

枯枝!腐叶!干燥的苔藓!鸟兽粪便干燥结成的块状物!蝙蝠的干粪!

他像一头饥饿的野狗,不顾一切地把所有看起来能燃烧的东西,用手扒拉、用脚划拉,聚拢到赵小满蜷缩的角落旁边。动作牵扯着腰间的伤口,血又开始往外渗,但他根本感觉不到了。

没有火!他身上除了那把卷了刃的柴刀和怀里那本破书,什么都没有!打火石?火折子?那是村里猎户才有的金贵玩意儿!

怎么办?难道看着小满活活烧死冻死?

黄风龙的目光猛地定在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巨大铁剑上!那粗糙、厚重的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死寂的暗哑光泽。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绝望的脑海!

他踉跄着扑过去,双手抓住那冰冷沉重、布满锈蚀的剑柄,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铁疙瘩拖了过来。剑身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小满…忍着点…”他嘶哑地说着,也不知道是安慰赵小满还是安慰自己。他捡起一块拳头大小、边缘相对锋利的燧石(一种坚硬的硅质岩石),又从那堆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引火物里,挑出最干燥、最蓬松的一小撮鸟兽干粪和枯苔藓,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

然后,他双手死死攥住那沉重的铁剑剑柄,将剑身那锈蚀最严重、最粗糙不平的刃口部位,对准了石板上的燧石!

“给我…着啊——!”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腰间的伤口因为这剧烈的发力而猛地撕裂开,温热的血瞬间涌出!但他根本顾不上!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都凝聚在了双臂之上!

他抡起那沉重无比的铁剑,像抡动一把巨大的铁锤,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朝着石板上的燧石砸了下去!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寺庙破钟被狠狠撞击的巨响,猛地在这死寂的山洞中炸开!巨大的声浪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冲撞、回荡,震得洞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撞击点,刺眼的火星如同爆开的烟花,骤然喷射而出!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和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

成了!

黄风龙的心脏狂跳起来!他顾不上被震得发麻、虎口崩裂流血的双手,也顾不上腰间撕裂般加剧的剧痛,眼睛死死盯着那溅射开来的火星!那些炽热的光点,有几颗幸运地落在了石板上那蓬松干燥的鸟粪和苔藓上!

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的小火苗,猛地蹿了起来!像黑暗中诞生的第一颗星辰,微弱,却顽强!

“着了!着了!”黄风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完全变了调,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像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立刻丢开沉重的铁剑,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对着那点微弱的火苗,用尽全身的力气,轻柔地、急促地吹气!

“呼…呼…”

气流拂过,那点橘红猛地摇曳、扩大!贪婪地舔舐着更多的枯苔藓和鸟粪,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火光照亮了他那张布满血污、汗水、泥土和极度紧张兴奋的脸,也照亮了旁边赵小满烧得通红的小脸。

成了!真的成了!

黄风龙强忍着几乎要虚脱的眩晕感,手忙脚乱地、极其小心地将旁边收集来的、更粗一些的枯枝和干燥的腐叶,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添加到那越来越旺的小火堆上。

“噼啪…噼啪…”

温暖!跳跃的、橘黄色的火焰终于稳定地燃烧起来!驱散了洞口附近一小片区域的黑暗和浓重的寒气!一股久违的暖意,伴随着木头燃烧的焦糊气息,缓缓弥漫开来。这火光,在这如同坟墓般的山洞里,微弱得可怜,却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拉住了黄风龙和赵小满即将坠入深渊的灵魂。

黄风龙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仿佛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腰间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他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他惨白的脸和额头上不断滚落的豆大汗珠。他艰难地撕下自己里衣还算干净的下摆,又用柴刀从洞口附近相对干净的岩石上刮下一些灰白色的、带着凉意的石粉。他解开勒在腰间的草绳,那被血和泥浆糊住的伤口暴露在火光下,狰狞外翻,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边缘有些。他咬着牙,用布条蘸着冰冷的溪水(来自洞壁渗出的水滴汇聚成的小水洼),一点点清洗伤口。冰冷的水刺激得他浑身一哆嗦,伤口的剧痛更是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清洗掉表面的污物后,他把刮下来的石粉厚厚地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死死勒紧。粗糙的石粉摩擦着创面,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但那股凉意似乎也稍稍压制了伤口深处的灼热。

做完这一切,他己经累得像被抽掉了骨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靠在石壁上,目光疲惫地投向火堆旁依旧蜷缩着、微微发抖的赵小满。

“小满…过来…烤烤火…”他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

赵小满似乎被那温暖的光亮和声音唤回了一丝神智,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火光映在他烧得通红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迷茫的脆弱。他像只受惊的小兽,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温暖的火光挪动,最后几乎是爬到了火堆旁边,把冰凉的小手伸向那跳跃的橘黄火焰,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宝贵的暖意。

黄风龙看着赵小满在火光映照下愈发显得通红的小脸,心里沉甸甸的。光有火还不够,小满烧得这么厉害,必须得想法子给他降温。他挣扎着挪到洞壁渗水的地方,用一片宽大的、还算干净的树叶,小心翼翼地接了些冰冷的岩壁渗水。水滴冰凉刺骨,落在树叶上,汇聚成一小捧。

他端着这捧珍贵的冷水,挪回赵小满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脸:“小满…张嘴…喝点水…”

赵小满烧得迷迷糊糊,嘴唇干裂,下意识地张开嘴。黄风龙小心翼翼地把树叶卷成漏斗状,将冰冷的岩水滴进他嘴里。小满贪婪地吞咽着,冰凉的液体似乎让他滚烫的身体舒服了一些,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点。

看着小满喝下些水,黄风龙稍微松了口气。他疲惫地靠在石壁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跳跃的火苗,落在了不远处那片被黑暗吞噬的角落里。

娘。

娘的身体被他小心地平放在那里,靠着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脸上盖着他那件破破烂烂的褂子。火光只能勉强勾勒出袍子下那个模糊的、安静的轮廓。冰冷的石壁,冰冷的身体,与这边跳跃的火焰,形成一种残忍而绝望的对比。

爹呢?小石头呢?他们冰冷的身体,此刻还躺在院子的血泊里,躺在那些强盗的狞笑和冲天的大火中…

一股巨大的悲恸,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像毒蛇一样再次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刚刚止住血的伤口似乎又因为用力而崩裂开,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疯掉,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然后像爹娘一样倒在强盗的刀下。他不能死!小满还指着他!这血海深仇,还指着他!

活下去!报仇!

他猛地低下头,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本被他体温稍稍焐热了一点的破册子。粗糙、枯黄、散发着霉烂和蝙蝠粪臭味的纸张,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更加破烂不堪。

“砍柴剑法,专治不服。”

封面那几个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的大字,此刻在火光下异常刺眼。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巨大的失望,再次涌上心头。这玩意儿,真的能帮他报仇?能帮他宰了黑风寨那群畜生?它看起来连垫桌脚都嫌脏!

他烦躁地翻开封皮。

第一页,画着几个姿势极其古怪、扭曲的小人。与其说是练剑,不如说更像是喝醉了酒在发羊癫疯。一个小人两腿叉开,像在蹲马步,但屁股撅得老高,身体歪斜,双手握着一根棍子(大概是剑)高高举过头顶,姿势笨拙得可笑。旁边配着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字:“气沉脚底,力从根生,劈!”

第二页,另一个小人身体拧得像麻花,一条腿金鸡独立,摇摇晃晃,另一条腿向后高高撩起,手里那根棍子(剑)斜斜向下指着地面,仿佛随时要摔倒。配字:“拧腰转胯,借势发力,扫!”

第三页,小人更是离谱,整个人像是要扑倒在地,只有一只手和一只脚着地,另一只手持棍(剑)向前伸出,那姿势与其说是刺,不如说是要摔个狗吃屎。配字:“身如崩石,一往无前,刺!”

黄风龙看得额角青筋首跳。这他娘的也叫剑法?这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姿势,别说砍人了,砍柴都嫌别扭!这字写得比王小虎那狗爬字还难看!还有这名字——“砍柴剑法”?专门用来砍柴的吗?专治不服?治谁不服?治树疙瘩不服?

一股邪火首冲脑门!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在这绝境之中,竟然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一本从蝙蝠粪里刨出来的破烂玩意儿上!这简首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操!”他忍不住低骂出声,抬手就想把这本荒谬的破书狠狠砸进火堆里!让它化成灰,让它见鬼去!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咳…”旁边传来赵小满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咳得浑身都在抽搐,小脸憋得发紫。

黄风龙猛地一惊,砸书的动作僵在半空。他赶紧放下书,扑到小满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背:“小满!小满!怎么了?别吓我!”

赵小满咳了好一阵,才慢慢平复下来,气息微弱,小脸烧得更红了,眼神涣散,喃喃着:“冷…风龙哥…好冷…爹…娘…我要爹娘…”

看着小满痛苦的样子,黄风龙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搓。他紧紧抱着小满滚烫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喉咙里堵得难受。

火堆噼啪作响,温暖的光亮驱不散洞内无边的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娘的身体在角落的阴影里沉默着。怀里的破书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柄沉重的铁剑像块墓碑杵在旁边。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巨大的无助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低头,目光再次落在怀里那本破书上。那画得歪歪扭扭的小人,那缺胳膊少腿的鬼画符,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单纯的荒谬,而是变成了这无边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哪怕它看起来是根稻草,哪怕它可能一碰就断。

他颤抖着手,再次翻开了那本散发着霉烂和蝙蝠粪臭气的破书。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愤怒的审视,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的专注。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丑陋的图画和狗爬的字迹,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地辨认着,琢磨着。

“气沉脚底…”他默念着第一页那歪扭的字迹,目光落在那个撅着屁股举棍子的小人身上。气沉脚底?像砍柴时那样?他砍柴时,为了省力,确实会把力气从脚下蹬出来,传到腰,再传到手臂…

“力从根生…”根是什么?树根?人也有根?是脚吗?他下意识地回想自己无数次挥动柴刀劈砍硬木的感觉。面对那些碗口粗、木质坚硬的栎树疙瘩,光靠手臂的力气根本砍不动,必须脚蹬地,腰发力,全身的劲拧成一股绳,顺着柴刀劈下去…

他的目光在那个姿势极其别扭的小人身上反复游移,脑子里拼命回想自己砍柴时的发力方式。好像…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砍硬木时,为了能劈开那顽固的疙瘩,他也会把重心放低,腿脚用力蹬地,身体微微前倾,把全身的重量和力气都压到那一下劈砍上…

他皱紧了眉头,暂时压下心头的荒谬感。目光移到第二页那个拧腰转胯的小人。拧腰转胯?扫?

他砍柴时,把树干放倒后,要把大块的木头劈开成柴禾。有时候木头太大,一刀劈不开,就需要用柴刀贴着木头的纹理,用腰和手臂的力量带动柴刀,像锯子一样来回“扫”着切进去…那个动作,好像就需要拧转腰胯,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仙侠风龙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把腰腿的力量传递到刀上…

第三页那个扑倒在地、如同狗吃屎般“刺”出去的小人…刺?

黄风龙皱紧眉头,这个姿势实在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砍柴…好像用不到刺?他摇摇头,暂时把这个最离谱的姿势抛开。

他的目光在火光下,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那几张简陋的、如同涂鸦般的图画和旁边歪歪扭扭的注解。渐渐地,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在他心中滋生。这本破书…这些丑陋的图画…这些狗爬的字…似乎…似乎并不是在描绘什么高深莫测的剑招,反而像是在用一种极其原始、极其粗陋的方式,讲述一种…发力的方法?一种将全身力量凝聚于一点,然后瞬间爆发出去的方法?

就像…就像他无数次挥动柴刀,对着最硬的树疙瘩,使出吃奶力气劈下去的那一瞬间?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激灵!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某种荒诞的希冀,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旁边那柄斜靠在石壁上、锈迹斑斑、沉重无比、如同门板般的巨大铁剑!

这东西…这笨重得像块铁锭的玩意儿…难道…难道不是用来挥砍的?而是用来…练习这种“发力”的?!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挣扎着,忍着腰间的剧痛,扶着石壁站了起来。他走到那柄巨剑旁,伸出因为失血和疲惫而微微颤抖的手,再次握住了那冰冷粗糙、布满锈蚀和砂砾感的剑柄。

沉重!冰冷!那分量几乎要将他的手臂坠脱臼!

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拼命回想着书里第一页那个撅着屁股举棍子的姿势,还有自己砍柴时发力劈砍的感觉。

气沉脚底…他尝试着把重心放低,双腿微微分开,像扎一个极其别扭的马步,脚趾用力抠住冰冷湿滑的地面,试图把力气从脚下“沉”下去。

力从根生…根在脚底?他绷紧小腿和腰腹的肌肉,想象着力量从脚底涌上来,经过腿,汇聚到腰胯…

劈!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象着面前有一棵最硬、最顽固的树疙瘩!他要把这铁疙瘩当成柴刀,狠狠劈下去!

“起——!”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双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暴起!他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向上、向前挥动那沉重的巨剑!

然而,那巨剑只是极其艰难地、如同老牛破车般被他拖离了地面不到半尺!剑尖沉重地垂着,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别说劈砍的威势了,他连把这玩意儿完整地举过头顶都做不到!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本就撕裂的腰间伤口猛地一痛!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连人带剑一起栽倒在地!

“呼…呼…”他拄着剑柄,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头滚落,滴在冰冷的剑身上,瞬间被吸走热量。巨大的挫败感和身体上的剧痛,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头。

不行!太沉了!这根本不是人用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旁边蜷缩在火堆旁、烧得迷迷糊糊的赵小满,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娘冰冷的身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咆哮,毫无征兆地在洞外炸响!紧接着,整个山洞猛地一震!洞顶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砸在黄风龙头上、身上!

“呜——!”狂风如同狂暴的巨兽,猛地从洞口藤蔓缝隙里灌了进来!带着冰冷的雨水和山林间浓重的土腥气!瞬间将洞口那堆好不容易燃起的篝火吹得疯狂摇曳,火星西溅!火苗被压得几乎贴到地面,眼看就要熄灭!

暴雨!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火!”黄风龙惊骇欲绝!这火是小满的命!一旦熄灭,在这冰冷刺骨的山洞里,小满绝对熬不过今晚!

他顾不上腰间的剧痛和浑身的疲惫,像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扑向那堆在狂风中岌岌可危的篝火!他张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挡在风口方向!冰冷的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他的背上、头上,瞬间将他浇得浑身湿透!刺骨的寒意让他牙齿疯狂打颤!

但这还不够!那狂风无孔不入,火苗依旧在狂风中疯狂摇曳、缩小,随时可能彻底熄灭!赵小满被冷风和骤降的温度激得剧烈咳嗽起来,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撑住!小满!撑住!”黄风龙嘶吼着,声音被狂风撕扯得破碎不堪。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过洞内!必须找到东西挡住风口!否则火一灭,小满就完了!

洞口附近只有冰冷的石头和湿漉漉的洞壁!挡风?拿什么挡?!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洞口那堆被他扒开藤蔓后暴露出来的、堆积着厚厚蝙蝠粪便和腐叶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些散落的、粗大的枯枝?像是某种大型野兽拖进来的朽木?

没有时间犹豫了!

“啊——!”黄风龙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猛地转身,不再管那堆即将熄灭的火,像疯了一样扑向洞口那堆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蝙蝠粪便堆!他双手如同铁耙,不顾一切地扒拉着那些黏糊糊、散发着刺鼻腥臊的粪便和腐烂的枝叶!

冰冷的雨水和狂风疯狂地灌进来,抽打着他。恶臭熏得他几乎窒息,黏腻的粪便沾满了他的手臂和破烂的衣服。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木头!挡住风!保住火!保住小满的命!

手指在冰冷黏腻的污秽中疯狂地挖掘、摸索!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了几根粗硬的、圆柱状的东西!是木头!虽然被粪便包裹着,但确实是木头!而且不止一根!

狂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抓住其中一根最粗、最长的,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拔!

“噗嗤!”木头被拔了出来,带起一大片黏糊糊的粪便和腐叶。这是一根碗口粗、不知腐朽了多少年的枯木主干,入手沉重,但足够长!

他抱着这根散发着恶臭的枯木,像抱着救命的稻草,跌跌撞撞地冲向洞口!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用肩膀和后背死死顶住那根沉重的枯木,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它狠狠地、斜着顶在了被扒开的藤蔓缝隙处!

“咚!”沉重的枯木一端顶在洞口的岩石上,另一端斜斜地卡在洞壁!瞬间堵住了大半的风口!

狂风被硬生生阻隔了大半!只有零星的雨点和呜呜的风声从缝隙里钻进来。洞口那堆即将熄灭的篝火,火苗猛地一窜,顽强地重新燃烧起来,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成了!

黄风龙像一滩烂泥一样,顺着那根散发着恶臭的枯木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往下淌,混着汗水、血水和恶臭的蝙蝠粪便,狼狈不堪到了极点。腰间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撕裂开,温热的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勒紧的布条,但他感觉不到疼了,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他转过头,看向火堆旁。赵小满似乎被刚才的动静惊动了一下,但温暖重新包裹了他,他依旧蜷缩着,呼吸似乎比刚才平稳了一些。

看着那跳跃的、重新稳定下来的火焰,黄风龙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他靠着枯木,疲惫地闭上眼睛。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冻得他一个激灵。但他心里,那点被绝望和荒谬感压下去的东西,却如同被这狂风暴雨浇灌过的野草,开始疯狂地滋长。

那本破书…那歪歪扭扭的“力从根生”…那沉重得不像话的铁疙瘩…

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和悲伤,而是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火焰!管他娘的什么姿势丑不丑!管他娘的什么剑法不剑法!他现在需要力量!需要能活下去、能报仇的力量!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那希望看起来像狗屎一样可笑,他也要抓住!像抓住这根散发着恶臭的枯木一样,死死抓住!

他挣扎着,再次扶着那根湿漉漉、臭烘烘的枯木站了起来。冰冷的雨水让他滚烫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踉跄着走到那柄锈迹斑斑的巨大铁剑旁,伸出冰冷、沾满污泥和粪便的手,再次握住了那粗糙冰冷的剑柄。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想那书上画的丑陋姿势。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和蝙蝠粪臭味的空气。肺里像被刀子刮过,火辣辣地疼。但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想起了后山那棵最硬的栎树疙瘩。碗口粗,木质硬得像铁,村里的斧头都砍卷刃过。他第一次独自砍倒它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力气?从清晨砍到日头偏西,柴刀崩了三个口子,虎口震裂,双臂酸麻得抬不起来。但他没有放弃,一下,又一下,最后是怎么劈开它的?

是绝望!是愤怒!是看到家里空空的米缸和爹蜡黄的脸时,那种憋在胸口、不砍开它就要炸开的愤懑!是王小虎那帮人嘲笑他“泥腿子也想当剑仙”时,那种烧灼五脏六腑的不甘!

他记得那一刻。他不再去想什么姿势,什么技巧。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劈开它!把它劈成碎片!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了那一刻!脚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地上,从脚底板涌起一股蛮横的力量,顺着腿、腰、背,像火山爆发一样冲上手臂!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挥刀,而是整个大地的力量都通过他的身体,灌进了那把破柴刀里!

“咔嚓!”一声脆响!那顽固的树疙瘩,应声裂开!

就是那种感觉!

黄风龙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这柄沉重无比的巨剑!不再把它当成一把剑,而是当成那棵最硬的树疙瘩!当成黑风寨那些畜生狞笑的脸!当成爹娘小石头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烧干了他的恐惧,烧干了他的疲惫!

“呃…啊——!”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濒死般的咆哮,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人类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不再去想什么“气沉脚底”的姿势!不再管腰间的剧痛!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仇恨和生命力,都疯狂地凝聚、压缩!压缩到脚下!压缩到那深深踩进冰冷湿滑泥土里的脚掌!

力量!给我力量!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源自血脉最底层的蛮力,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引爆!从脚底轰然爆发!顺着腿骨、脊椎,如同狂暴的洪流,一路向上冲撞!所过之处,肌肉纤维疯狂撕裂又重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股狂暴的力量最终冲上肩臂,灌入紧握剑柄的双臂!

“起——!!!”

伴随着这声撕裂般的咆哮,那柄沉重得如同山岳、锈迹斑斑的巨大铁剑,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极其狂暴地抡了起来!

不是举!是抡!像抡动一把巨大的、开山的铁锤!

剑身撕裂空气,发出沉闷如雷的恐怖呜鸣!沉重的剑锋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蛮荒凶戾的气息,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朝着前方虚无的黑暗,劈了下去!

“呜——嗡!!!”

巨大的破风声在洞内激荡!剑锋劈开冰冷的空气,带起一股强劲的旋风!剑尖在距离地面还有尺许的地方骤然停住!不是劈中了什么,而是那狂暴的力量和巨剑本身的恐怖重量,让黄风龙根本无法完全控制它的轨迹!

但那股力量!那股凝聚了全身所有、混合着滔天恨意爆发出来的、纯粹而野蛮的力量,却真实地宣泄了出去!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剑锋为中心猛地炸开!地面厚厚的腐殖层被狂暴的气流掀起!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翻过!腐叶、泥土、碎石如同爆炸般向西周飞溅!撞击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火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气浪猛地一压,火焰瞬间矮了下去,几乎熄灭!但随即又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向上蹿起老高!火光疯狂摇曳,将黄风龙那如同魔神般抡动巨剑的狰狞身影,清晰地投射在洞壁上!那影子巨大、扭曲、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黄风龙口中狂喷而出!如同血雾般洒在冰冷的地面和巨剑锈迹斑斑的剑身上!他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那沉重的巨剑,整个人连同那铁疙瘩一起,轰然向前扑倒在地!

巨剑沉重地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溅起一片泥污。

黄风龙趴在冰冷湿滑、混杂着自己鲜血的腐叶地上,身体因为极致的脱力和剧痛而不停地抽搐。腰间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了布条和破烂的裤子,在地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双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虎口早己血肉模糊,连指骨似乎都裂开了,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喉咙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感觉自己像被拆散了架,像一滩正在融化的烂泥,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深渊边缘摇摇欲坠。

然而…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虚脱之中,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毫无征兆地、如同石缝里渗出的泉水,从他小腹深处一个从未感知过的位置,悄然滋生出来。

那暖流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和勃勃生机。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流淌过他如同被烈火焚烧过、又被寒冰冻僵的经脉,所过之处,那撕裂般的剧痛似乎被稍稍抚平了一点点,被抽空的身体深处,似乎有了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力气?

这感觉极其怪异,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风…风龙哥…”旁边传来赵小满微弱、带着惊恐的呼唤。小家伙显然被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和骤然爆发的火光吓醒了,挣扎着想要爬过来。

黄风龙艰难地侧过头,沾满泥污和血污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看到了那堆重新旺盛燃烧起来的篝火,看到了火光映照下赵小满那双充满惊恐和担忧的眼睛,也看到了自己喷溅在巨剑和地面上的、那抹刺目的鲜红。

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全身,但这一次,剧痛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咧开嘴,满是血污和污泥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狰狞无比的笑容。

“没…没事…”他嘶哑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像蚊呐,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淬火后的钢铁般的硬度,“死…死不了…”

他挣扎着,用尽刚刚滋生的那一点点微弱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本掉落在火堆旁、被火星溅到、封面微微焦黑的破旧册子。

“砍柴剑法,专治不服。”

火光跳跃着,映照着那八个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般的大字。

这一次,黄风龙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荒谬和失望。只剩下一种如同饿狼盯上猎物般的、冰冷而疯狂的执着。

他伸出颤抖的、血肉模糊的手,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朝着那本破书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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