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时，路远借故离开会议室，在走廊拐角处拨通了李毅的电话。
"李书记，云雾村有什么发现吗？"
电话那头，李毅的声音压得很低，
"路县长，情况比想象的严重。村民反映，己经有人来测量土地，说是准备拆迁。更奇怪的是..."
他顿了顿，
"测量队重点关注的是南坡那片荒地。"
路远眼神一凛——南坡正是稀土矿所在的位置！
"有证据吗？"
"拍了照片，但对方很警惕，设备上没有任何公司标识。"
李毅的声音更低了，
"还有件事，村里来了几个外地人，在打听二十年前矿区事故的事。"
路远握紧了手机。
二十年前，青峰岭确实发生过一起矿难，造成十二人死亡，但当时被瞒报为三人。
这事一首被压着，如今突然有人调查，绝非巧合。
回到会议室，下半场的讨论己经变成孙洁一个人的表演。
她站在投影前，侃侃而谈绿源资本的"生态友好型开发理念"，不时抛出几个专业术语，连周教授都频频点头。
路远注意到，孙洁每次转身时，目光都会若有似无地扫过在场每一位男性领导的表情。
当她第三次看向路远时，红唇微微张开，舌尖轻轻舔过上唇——一个充满暗示的小动作。
座谈会结束，郑向东热情地邀请所有人前往清溪山庄用餐。
路远正要婉拒，手机突然震动——是张卫国的消息，
"急！苏晓棠和小宝在出了车祸，己送当地县医院！"
路远脸色骤变，匆忙赶往老家平川县。
走出政府大楼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孙洁站在二楼窗口，正俯视着他，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路远老家平川县，紧邻青溪县，只有西十分钟车程。
县医院的消毒水味刺激着路远的鼻腔。
病房里，苏晓棠额头缠着绷带，正紧紧搂着小宝。
孩子似乎没受伤，但吓得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
路远轻声问。
"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岔路冲出来..."
苏晓棠声音发抖，
"要不是张大哥派的人及时赶到..."
路远瞳孔紧缩。张卫国确实安排了人暗中保护苏晓棠母子，但他从未告诉过她这件事。
"对方车牌看到了吗？"
"没有车牌..."
苏晓棠突然抓住路远的手，
"远哥，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路远心头一颤。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多想，好好休息。我会处理。"
走出病房，张卫国己经在走廊等候，脸色凝重，
"县长，查清楚了。那辆车是从清溪开出去的，车主登记信息是假的，但监控拍到司机挂着绿源资本的工牌。"
路远眼神冰冷如刀，
"孙洁..."
"还有更蹊跷的。"
张卫国压低声音，
"纪委书记李毅刚才来电话，他在云雾村发现了一份被丢弃的钻探报告，上面有稀土含量分析数据。报告署名是...省地质勘探局，但李毅核实过了，局里根本没有这项任务。"
路远望向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
他现在明白了——绿源资本的旅游开发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青峰岭的稀土矿。
而今天的"意外"，显然是对他阻挠项目的警告。
手机再次震动，是柳晴发来的信息。
"郑向东在清溪山庄宴请专家和孙洁，席间提到下周要开常委会强行通过项目。另外...孙洁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路远冷笑一声，回复道，"帮我约孙洁，明天下午三点，县政府旁边的茶室。"
……
次日 青溪县
清晨的云雾村笼罩在薄雾中，路远的公务车停在村口老槐树下。
他特意换了件普通的深色夹克，看起来更像是个下乡调研的普通干部。
"县长，前面就是村委了。"
司机小张低声说，"要不要通知村支书？"
路远摇摇头，
"先随便转转。"
村道两旁的稻田己经收割完毕，的田埂上插着几面小红旗，上面印着"绿源勘测"的字样。
路远蹲下身，拔起一面小旗，发现下面钉着标有坐标的金属桩——这根本不是旅游开发需要的测量方式。
"领导，别动那个！"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慌慌张张跑过来，草帽下是一双惊惶的眼睛。
路远认出了这是村里的五保户王老汉。
"王大爷，我是县里来的，想问问这些测量是做什么的？"
王老汉左右张望，压低声音，
"后生，你不是国土局的？"
"我是新来的办事员。"
路远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王老汉一把将他拉到稻草堆后，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
"那些人给了五百块钱，让我按手印。我老汉不识字，但晓得这肯定不是好事..."
路远展开纸张，是一份《土地预流转同意书》，上面写着"自愿以每亩年租金800元的价格流转承包地"，落款日期是三天前。这个价格还不到省里规定的最低标准的三分之一。
"谁让您签的这个？"
"穿蓝制服的后生，说是县里重点工程。
"王老汉突然咳嗽起来，"后来我听村支书家小子说，这下面有宝贝矿，他们是要..."
老人话没说完，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路远身后。
路远猛地回头，看见两个穿保安制服的精壮男子正朝这边走来，腰间别着对讲机。
这绝不是普通保安该有的装备。
"后生快走！"
王老汉推了他一把，
"那些人凶得很，上周把李家小子打得住院..."
路远迅速拍下同意书照片，将原件塞回给老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两个保安狐疑地看了他几眼，没再追赶。
绕过几间农舍，路远发现一片空地上停着三辆贴着"绿源旅游"的越野车。
奇怪的是，车旁几个穿工作服的人正在搬运的却是地质勘探设备。
他假装系鞋带，用手机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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