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寒风像刀子,从残垣断壁的豁口里钻进来,刮得人脸生疼。唯一的篝火被吹得忽明忽暗,火光在幸存者们那一张张被污泥和绝望包裹的脸上跳跃。
角落里,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搅得人心烦意乱。伤员在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每一次都像针一样扎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现在的克罗斯,把自己整个缩在一堵断墙的阴影里,与黑暗融为一体。他闭着眼,耳朵却比任何时候都好使。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梦呓,潮湿木柴在火里发出的“噼啪”爆响……
还有,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
很轻,像是布料摩擦石头的声音,贴着地面,乘着风,鬼鬼祟祟地钻进他的耳朵。
声音来自营地另一头。那里拴着这支队伍的全部家当——几匹累得快散架的战马,和仅剩的几袋救命燕麦。
他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没乱。
那三个货色,他早就盯上了。
从逃出塔尔木堡开始,他就觉得这三人不对劲。别的难民,眼里是看不到底的恐惧和悲伤,像被抽了魂。但这三个人,眼里是藏不住的焦躁和贪婪,跟饿了三天的野狗没什么两样。他们的贼眼,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卫兵腰间的剑、拉德季大人的坐骑和那几袋燕麦上溜。
果然,憋不住了。
三道黑影,几乎是贴着地皮在移动,身法熟练得让人心疼。他们借着每一处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马匹。看这架势,绝逼是惯犯,属于“老六”行为里的王者级别。
克罗斯站起身,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轮廓。
他顺手抄起身边一根被火烤得干硬的木棍,手臂粗细,手腕一沉,分量正好。脚下踩过满地的碎石和枯叶,愣是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像个在夜里行走的幽灵。
一闭上眼,斯卡里茨尸横遍野的惨状就自动在脑子里高清重播。那股属于关公的、毁天灭地的力量还残留着余韵,可力量退潮后,心里就剩下一个空落落的大洞,冷风一个劲地往里灌。
守护?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幸存者。铁匠亨利、吓坏了的姑娘碧安卡……守护他们,然后呢?自己连明天能不能吃饱饭都不知道。
心里的迷茫和空虚,在这一刻,被那边的动静精准地填满了。
那三个“老六”己经动手了。一个在解拉德季大人的马缰,另外两个正嘿咻嘿咻地合力抬着一袋燕麦。
就在其中一个窃贼扛着麻袋,刚刚转身的瞬间,一道影子己经无声无息地立在他身后。他后颈的汗毛猛地炸开,刚想张嘴,一只大手从后面闪电般伸出,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把所有的声音都按回了肚子里。
视野里,一截粗大的木棍,夹着风声,越来越大!
砰!
一声沉闷到骨子里的肉响,像用湿麻袋包着石头砸在西瓜上。
木棍精准地命中后颈。那人连哼都没哼出来,眼珠一翻,整个身体就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
“谁?”正在解马缰的那个窃贼听见动静,警惕地压着嗓子问。
“妈的,有人,弄死他!”第三个最为凶悍,首接扔下燕麦袋,从怀里掏出一把锈了吧唧的小刀,低吼着扑了上来。
克罗斯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眼看那锈蚀的刀尖就要捅进身体,他才微微一侧身,用一个堪称极限的动作,让刀锋贴着他的衣角划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手里的木棍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简单粗暴的弧线。
“咔嚓!”
手腕骨头断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让人牙酸。
“呃啊!”
那人痛哼一声,小刀脱手飞出,“当啷”掉在地上。他的惨叫刚出了一半,那根要命的木棍己经顺势回转,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夯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第二个,搞定。
最后那个解马缰的,彻底看傻了眼。
“我滴个神啊……”
他扔掉手里的缰绳,魂飞魄散地转身就跑。然而,脚脖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死死踩住,他一个饿狗扑食,结结实实啃了一嘴冰冷的泥土。
他惊恐地回头,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亮得吓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什么都没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横扫中世纪,从关公上我身开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只有一片让人灵魂发颤的空洞。
“救……”
呼救声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那根沾着血和不明液体的木棍,抵住了他的喉结。一股骚臭的液体,瞬间从他裤裆里蔓延开,在寒冷的空气里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怎么回事!”
火把的光亮驱散了黑暗。
守夜的卫兵和被惊醒的亨利等人围了上来,看清眼前这副场景,全都愣住了。
-
拉德季大步流星地赶到,他的眼神像刀子,先是扫过地上两个昏死过去的倒霉蛋,和那个己经吓尿裤子的家伙,最后,落在了克罗斯身上。
克罗斯挪开脚,那动作,像踩死了一只蟑螂。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几只老鼠,想偷东西。”
拉德季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死了?”
“晕了。”克罗斯抬了抬下巴,“下手有谱,死不了。”
“为何不示警?”拉德D季的语气很冲,带着一种上级对下级的质问。
“示警,会惊了马。”克罗斯抬起眼,毫不畏惧地迎着拉德季的目光,“马跑了,我们谁也到不了拉泰。大人,您说哪个损失更大?”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拉德季的眼神更深了,审视的意味也更浓。“那为何不杀了?一了百了,也省了麻烦。”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篝火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响亮。
克罗斯没说话。他走到篝火旁,随手将那根沾血的木棍扔了进去。火焰“呼”地一下舔上血迹,发出“滋啦”的声响,升起一股带着焦糊味的黑烟。
他这才转过身,迎上拉德季的目光。
“大人,活老鼠,比死老鼠有用。”
“明天天亮,把他们三个绑在队伍最前面。不用堵嘴,就让他们哭,让他们喊,让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看,在这儿伸手偷东西,是什么下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有时候,恐惧,比您腰上的剑更好用。”
拉德季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审视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欣赏、惊讶,以及更深层次的忌惮。
这份冷静,这份算计,这份对人心鬼蜮的精准拿捏……这他妈的是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能有的东西?这分明是个玩弄权术的老狐狸!
他终于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
“绑起来。”
卫兵们如梦初醒,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那三个窃贼。
营地再次安静下来。拉德季转向克罗斯,周围的气氛都沉重了些。
“克罗斯。”他的声音低沉,不容置喙,“从现在起,这支队伍的守夜,你来全权负责。”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克罗斯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柄刚刚开锋的利剑,不知道是会伤人,还是会伤到握剑的自己。
“别让我看走眼。”
说完,拉德季转身离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克罗斯站在原地,没有动。
亨利提着剑,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过来。他看着克罗斯,张了张嘴,本想说句“兄弟牛逼”,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眼前的克罗斯,和在斯卡里茨浴血奋战的那个英雄身影,似乎重叠了,又似乎完全不同。那个身影让人崇拜,想凑上去拍拍肩膀。而眼前的这个,却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点发毛。
他最终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退回了火堆旁,下意识地离克罗斯远了一些。
克罗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这双手,救过人,杀过人,刚刚还毫不犹豫地敲碎了人的骨头。那股属于关公的力量己经退去,但那种杀伐决断的意志,却像纹身一样,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挺好。
在这片操蛋的土地上,当圣母,活不过三天。
他不知道,下一个被这双手对准的,会是谁。
他只知道,想活下去,光靠能打还不够,还得往上爬。
爬到……再也没有人敢把他当成一只可以随意踩死的老鼠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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