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晨雾裹着些微的雨丝,望塬己经站在麦田边的播种地头上,深蓝色中山装的肩头搭着件灰色的旧蓑衣,是爹当年用过的,蓑衣的棕毛上还挂着些晶莹的水珠。他手里攥着把牛角播种器,器身上刻着细密的刻度,是按每亩地的用种量校准的,正往地里点播着玉米种,动作匀得像在给土地撒盐。“老辈人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他往种穴里盖着细土,指缝间漏下的泥土落在脚边,像撒了把碎玉,“这时候的地温最合种芽的意,就像给刚出壳的小鸡找食,早了晚了都不行。”
周静文提着竹篮从田埂那头走来,黑色棉袄外的枣红罩衣被雨雾打湿了边角,像洇开的朵桃花。竹篮里的种子袋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上面用红漆写着 “冀豆 12”“鲁棉研 28” 的字样,是她昨晚按地块分类好的。她往望塬身边的石头上放着个粗瓷水壶,银镯子在壶沿上磕出 “叮当” 的响:“我泡了些薄荷水,” 她用围裙擦着壶嘴的水珠,“清明播种种得急,喝口凉的解乏,去年你中暑晕在地里,可把我吓坏了。”
望川举着相机在田埂上走动,黑色冲锋衣的帽子拉得老高,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在镜头后闪烁的眼睛。他的相机套着防雨罩,镜头对准望塬点播的种穴,每个穴的间距都像用尺子量过,深浅也差不离。“哥的播种行距是一尺三,” 他对着镜头喃喃自语,手指在相机屏幕上比划着,“正好是《齐民要术》里说的‘欲稀者,五寸一株;欲密者,三寸一株’的中等密度,既不浪费种子,又能保证通风。”
念禾穿着红色的小雨衣蹲在种穴旁,手里举着颗的玉米种,种皮上的光泽在雨雾里像涂了层油。他的雨靴上沾着些稀泥,是刚才跟着望塬踩种穴时蹭的,小脸蛋凑近种穴喊:“种子种子快发芽,长出玉米给我吃!” 望塬往他手里塞了块玉米饼:“快吃点垫垫,等秋收了,让你吃个够。” 念禾把玉米饼掰了半块,小心地放在种穴边:“给种子也吃点,它才有力气长。”
赵强驾驶着辆播种机碾过田埂,军绿色大衣的领口系着块塑料布,是临时找来挡雨的,边角被风吹得哗哗响。车斗里的种箱装得满满当当,机器驶过的地方留下整齐的种沟,像给土地梳了条辫子。“望塬哥,这机器调试到最佳状态了,” 他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喊,军靴在踏板上磕出闷响,“虎子说这速度一亩地只要二十分钟,比人工快十倍。”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瞅着东边天有点放晴,这场雨下不大,正好墒情合适。”
虎子披着件蓝色的雨衣蹲在播种机旁,橘红色反光背心的颜色在雨雾里格外显眼,像团跳动的火焰。他正往机器的控制面板上输入数据,屏幕上的 “播种深度 5 厘米”“株距 30 厘米” 字样随着他的指尖跳动。“望塬爷,这机器的 GPS 定位可准了,” 他往望塬手里递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播种的轨迹图,“您看这红线,偏差不超过两厘米,比人工点播匀多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雨量计,“这雨下了有五毫米,正好不用浇水了,省了不少事。”
望梅带着几个妇女在给种穴覆土,湖蓝色的雨衣在地里像几朵游动的莲花。她手里的小锄头小巧玲珑,是特意托人打的,锄刃锋利得能削土豆。她的动作麻利,锄头往种穴边一勾,土就把种子盖得严严实实,还在上面轻轻踩一脚。“这土得踩实了,” 她教着身边的年轻媳妇,“不然风一吹就露种,鸟雀看见了准来啄,去年那片豆子地,就因没踩实,损失了不少种子。” 张婶的动作稍慢些,却格外仔细,每盖完一穴都要再扒拉两下,生怕盖得不严实。
王婶坐在田埂边的小马扎上往种子袋上系红绳,深蓝色的头巾被雨雾打湿,贴在额头上,像块深色的绒布。她的手里攥着些剪成小段的红布条,正往每个种子袋的提手上系着,动作虔诚得像在做什么仪式。“这红绳能避邪,” 她往望梅手里递着系好的种子袋,“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婆婆就教我这么做,说能让种子少招虫,你看这法子传了多少代了。” 周静文给她撑着伞,银镯子在伞骨上磕出轻响:“您老歇会儿,这些活我们干就行,别淋坏了身子。”
望川的相机镜头捕捉到一个动人的画面:望塬的牛角播种器和赵强的播种机在田地里交错作业,传统与现代的播种方式在雨雾中和谐共存。望塬的蓑衣棕毛上挂着水珠,赵强的机器溅起的泥点在他的军绿色大衣上开出小花,两人时不时交流几句,虽然隔着机器的轰鸣,却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意思。
中午的雨渐渐停了,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给湿漉漉的土地镀上了一层金辉。周静文在田埂边支起个简易的灶台,黑色棉袄的袖口沾着些柴火灰,是刚生火时蹭的。她往锅里下着面条,锅里的鸡蛋在沸水里翻滚,像一个个小小的太阳。“都过来吃点热乎的,” 她往每个人的碗里舀着面条,银镯子在碗沿上磕出轻响,“清明吃鸡蛋,干活有劲儿,这鸡蛋是咱家鸡刚下的,新鲜着呢。”
望梅和妇女们坐在田埂上吃面,湖蓝色的雨衣放在一边,露出里面沾着泥点的夹克衫。她往嘴里扒着面条,眼睛却盯着地里的播种进度,嘴里还念叨着:“这亩地播完,就该去那边的棉花地了,得赶在太阳落山前播完。” 小李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蛋:“梅姐你慢点吃,不差这一会儿,别噎着。”
虎子蹲在播种机旁检查数据,橘红色反光背心在阳光下像块燃烧的炭。他往望塬手里递着张打印出来的播种进度表,上面详细记录着每块地的播种面积、用种量、播种时间。“望塬爷,按这进度,咱们比计划提前一天完成,” 他指着表上的数字说,“而且种子的浪费率控制在 3% 以内,比去年降低了两个百分点。”
念禾趴在田埂上画 “播种图”,红色的小雨衣脱下来放在一边,露出里面沾着泥点的红棉袄。他把望塬画成个巨人,手里的牛角播种器像个魔法棒,赵强的播种机像头会种地的大象,地里的种子长出了翅膀,飞到天上变成了星星。“种子飞到天上,就能长出好多好多粮食,” 他用蜡笔给天空涂着蓝色,小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下午的阳光越来越暖,望塬蹲在地里检查刚播下的种子,牛角播种器放在身边的石头上,像个忠实的伙伴。他用手指扒开土,看看种子的深度,又捏了捏土的湿度,满意地点点头。“这墒情正好,” 他往赵强那边喊,“种得不错,就等着发芽了。” 赵强驾驶着播种机从那边过来,军绿色大衣的身影在田地里移动,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望川的相机镜头对准一群飞来的麻雀,它们落在刚播完种的地里,低着头啄食着可能露在外面的种子。望塬从地里捡起块石头,轻轻往旁边一扔,麻雀吓得扑棱棱飞走了。“这些小东西贼着呢,” 望塬笑着说,“得时时看着,不然播下的种子就成了它们的口粮。”
傍晚的霞光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望塬站在田埂上望着播完种的土地,深蓝色中山装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根定海神针。土地被翻耕过的痕迹在霞光里像幅巨大的油画,每个种穴都像是画里的一个音符,等待着奏响丰收的乐章。“今年的收成错不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仿佛己经看到了秋天金黄的景象。
赵强把播种机开回合作社,军绿色大衣的肩头沾着些草屑和泥点,像披了件迷彩服。他往机器的种箱里倒着剩下的种子,动作仔细得像在照顾一个孩子。“得把机器清理干净,” 他说,“不然种子受潮会发霉,影响明年使用。”
周静文在合作社的厨房里忙碌着,黑色棉袄的袖口沾着些面粉,是刚和面时蹭的。她在蒸馒头,锅里的蒸汽腾腾地往上冒,把厨房的窗户蒙上了一层白雾。“播完种了,得吃点好的犒劳犒劳大家,” 她往馒头里包着豆沙馅,银镯子在面团上划出细亮的弧线,“这豆沙是去年自己家做的,甜着呢。”
望梅在合作社的办公室里整理播种记录,湖蓝色夹克衫的袖口沾着些墨迹,是刚写字时蹭的。她往电脑里输入着今天的播种数据,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屏幕上的表格渐渐被填满。“等把这些数据整理好,就发给农业站,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播种情况,” 她对身边的虎子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望川把今天拍的照片导入电脑,黑色冲锋衣的口袋里还揣着颗不小心从地里捡到的玉米种。屏幕上的照片记录着清明播种的点点滴滴:望塬的专注、周静文的忙碌、赵强的干练、虎子的认真、望梅的细致、念禾的天真,每一张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和对未来的希望。
清明的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合作社的院子里还亮着灯。望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天空中闪烁的星星。他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土地,仿佛能听到种子在土里悄悄发芽的声音。
周静文端着碗刚蒸好的豆沙馒头走出来,黑色棉袄的袖口沾着些热气。她往望塬手里塞了一个馒头:“快吃点,累了一天了,垫垫肚子。” 望塬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像尝到了秋天的丰收。
虎子和望梅还在办公室里整理数据,橘红色和湖蓝色的身影在灯光下晃动,像两个不知疲倦的精灵。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又充满了干劲,仿佛己经看到了秋天金黄的田野。
念禾躺在炕上睡着了,红色的棉袄放在床边,上面的泥点己经被周静文擦掉了。他的手里还攥着那支蜡笔,画本放在枕头边,上面的 “播种图” 在月光下依稀可见。
望川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和远处的土地,心里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这片黄土地上的人们,就像今天播下的种子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长,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孕育着一个又一个丰收的希望。
当第一缕晨曦再次照亮这片土地,播下的种子己经在土里悄悄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而黄土地上的人们,也将开始新的忙碌,用自己的双手,呵护着这些希望的种子,首到它们长成金黄的庄稼,结出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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