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日头刚过辰时,望塬己经扎在玉米地深处,深蓝色中山装的后襟被汗水浸得发亮,像块深色的绸缎。他手里攥着把月牙形的除草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正往玉米根旁的杂草根部割去,动作快得像在劈柴。“老辈人说,芒种除草,胜过施肥,” 他把割下的杂草往田埂边拢,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这时候的草长得比苗还疯,不除干净,就像给苗儿戴了枷锁,咋也长不舒坦。”
周静文提着竹篮从田埂那头走来,蓝布衫的口袋里装着些藿香正气水,是她特意从村医那里买的。竹篮里的绿豆汤用瓦罐装着,罐口盖着块湿毛巾,是她天不亮就熬好的。她往地头的老槐树下摆着粗瓷碗,银镯子在罐沿上磕出 “叮当” 的响:“我烙了些芝麻烧饼,” 她用袖子擦着额角的汗,“芒种吃芝麻,干活有力气,去年你除草除得中暑,今年得多喝点绿豆汤。”
望川举着相机在玉米行间穿梭,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帽檐上的汗滴顺着下巴往下掉。他的镜头对准望塬除草的动作,除草刀在玉米秆间灵活地转动,既不会伤到苗根,又能把杂草连根拔起。“哥除草总留着三寸空,” 他对着镜头喘气,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画面,“说离苗太近会伤着根须,这分寸拿捏得比虎子的除草机还准 —— 那边的试验田里,除草机正‘突突’地工作,刀片在苗间扫过,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念禾穿着红色的小褂子蹲在玉米苗旁,手里拿着个小薅锄,正学着望塬的样子往杂草根部刨,小脸憋得通红。他的布鞋上沾着些湿泥,是刚才不小心踩进泥坑里蹭的,小脸蛋凑近玉米苗喊:“杂草杂草快走开,别抢我的玉米苗!” 望塬往他手里塞了棵刚拔下的狗尾草:“这草的根浅,用手就能拔,当年我像你这么大,你奶奶总让我拔草,说能练眼力。”
赵强驾驶着辆除草机驶进玉米地,军绿色工装的领口系着条白毛巾,机器的除草轮在玉米行间转动,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望塬哥,这机器调的高度正好,” 他从驾驶座探出头喊,军靴在踏板上磕出闷响,“每亩地半小时就能除完,比人工快十倍,这二十亩地一上午就能干完。” 他突然压低声音,“南边的豆子地杂草太多,除草机进不去,望梅姐正让张婶她们去人工除草,怕是得忙活一整天。”
虎子背着个银色的检测箱蹲在豆子地埂上,橘红色反光背心在阳光下像块燃烧的炭,手里的杂草密度检测仪正对着片杂草丛生的豆田,屏幕上的 “每平方米 35 株” 字样闪着红光。“望塬爷,这杂草密度超标了,” 他往望梅手里递着检测报告,纸页上的杂草照片看得人眼花缭乱,“得赶紧除,再拖几天,豆子苗就被遮住阳光了。” 他从箱里掏出个喷雾器,“您看这选择性除草剂,只杀杂草不伤豆苗,效率比人工高多了。”
望梅站在豆子地的地头,湖蓝色夹克衫的口袋里别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各块地的除草进度。她的手指在 “玉米地己除完”“豆子地待除草” 的字样上划过,眉头微微蹙起 —— 最近雨水多,杂草长得快,得抓紧时间除草,不然会影响作物光合作用。“张婶带几个人去豆子地除草,” 她突然扬声喊,声音里带着股急劲,“小李跟虎子去配除草剂,先给杂草多的地块喷药!”
王婶坐在田埂的老槐树下纳鞋底,深蓝色头巾的一角垂在膝盖上,手里的针线在鞋底上穿梭,很快就纳出了个整齐的针脚。“这鞋底得纳得密些,” 她往线轴上绕着线,“芒种穿厚底鞋,踩在硬地上不硌脚,当年我男人除草,总穿我纳的鞋底,说比皮鞋还舒服。” 周静文往她手里塞了块芝麻烧饼:“您老歇会儿,纳了一上午了,眼睛都累了。”
日头爬到头顶时,望塬把除草刀靠在田埂边,深蓝色中山装的前襟沾着些草汁,像落了些绿色的斑点。他蹲在老槐树下喝绿豆汤,粗瓷碗里的绿豆煮得软烂,清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这除草机是快,” 他望着赵强驾驶的机器,汤碗在手里转了个圈,“可边角的杂草除不干净,还得人工再清理一遍,当年你爹总说,机器不如人手巧,有些活儿还得靠手工。”
周静文往他碗里添了些绿豆:“快吃点,下午还得去豆子地帮忙,” 她往望塬手里塞了个芝麻烧饼,“望梅说那边杂草太多,张婶她们忙不过来,你去了能快点。” 望塬的牙齿在烧饼上 “咯吱” 响:“我不是反对用机器,可这豆子地行距太密,机器进不去,还得靠人工,种地哪有那么多省劲的活儿,当年你爷爷除草,全靠一双手,不也种出好庄稼。”
望川的相机镜头扫过忙碌的田野,望塬的除草刀在玉米行间起落,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赵强的除草机在另一边作业,机器的轰鸣声和望塬的动作声交织在一起;望梅的湖蓝色身影在豆子地埂上晃动,指挥着大家分工,像朵盛开的花。这些画面在镜头里流淌,像首关于芒种的诗。
下午的日头稍微偏西,望塬拎着把除草刀走进了豆子地,手里的刀在豆苗间灵活地转动,像在跳一场轻快的舞蹈。他往杂草根部割去,动作快得像在劈柴:“这豆子地的草得用刀割,” 他把割下的杂草往田埂边扔,“用手拔会带出豆苗的根须,当年我爹总说,豆子苗娇气,得轻手轻脚地伺候。”
虎子的检测仪显示喷过除草剂的豆子地杂草死亡率达到了 90%,他往望塬手里递着数据:“这除草剂效果真不错,” 他指着屏幕上的对比图,“比人工除草干净多了,还省力气。” 望塬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法子是不错,可也不能全靠它,有些杂草除草剂杀不死,还得靠人工,种地就得机器和人工结合着来。”
念禾的小篮子里己经装了半篮杂草,他抱着篮子往望梅那边跑,红色的身影在绿色的田野里像团跳动的火焰。“梅姨梅姨,我拔了这么多杂草!” 他把杂草倒进田埂边的草堆,草叶上的露水溅了望梅一身,望梅却笑着往他兜里塞了颗糖:“真能干,念禾长大了,能帮着干活了。”
傍晚的霞光给田野镀上了层金箔,望塬站在豆子地埂上,望着除完草的豆子苗,叶片舒展了许多,不像中午那么蔫了。他往望梅手里递着除草刀:“这豆子地算除干净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股欣慰,“明天再浇点水,苗儿能长得更壮。” 望梅的眼睛亮了,往他手里塞了瓶水:“还是您老有经验,我刚才还担心除不干净呢。”
虎子把检测设备装进箱子,橘红色的身影在暮色里像块燃烧的炭。他往望塬手里塞了份报告:“这是各块地的除草效果数据,人工除草的地块杂草复发率比机器除草的低 5%,” 他指着上面的图表,“看来有些活儿还得靠人工。” 望塬的手在报告上拍了拍:“不是说机器不好,是种地得因地制宜,啥地块用啥法子,不能一刀切。”
望川整理相机时,发现最后一张照片是望塬和虎子站在豆子地边的背影,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望塬手里的除草刀和虎子的检测箱放在一起,像对配合默契的伙伴。他突然明白,除草既不能全靠人工效率低,也不能只信机器不顾实际,两者结合才能把地种好。
芒种的夜晚,田野里的虫鸣此起彼伏,像在唱着丰收的歌谣。望塬坐在炕头抽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的皱纹,像被岁月雕刻的沟壑。周静文端来碗小米粥,粗瓷碗上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别琢磨了,草也除了,明天歇会儿吧。”
望塬的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我在想,明年咱把豆子地的行距加宽点,让除草机能进去,省点人力。” 周静文往他碗里放了块红糖:“这主意好,我明天就跟望梅说说,让她规划规划。”
念禾躺在炕尾睡着了,怀里抱着个画满杂草的本子,上面的杂草被画成了小怪兽,旁边站着挥着除草刀的爷爷和拿着喷雾器的虎子,像两个勇敢的战士。望川给他掖好被角,心里想着,这田野里的故事,还在继续呢。
夜色渐深,月光洒在田埂上的青草上,像铺了层银霜。望塬站在窗前望着田野,心里像揣着块踏实的土 —— 他知道,只要及时除草,用心管护,庄稼一定能长得茁壮。这芒种的风带来的不只是炎热,还有庄稼人除草的决心,让传统的农耕经验发挥作用,让现代的农业技术助力生产,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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