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晨光城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程媛抬头看了眼玻璃橱窗上蜿蜒的雨痕，继续用小镊子调整怀表机芯中卡住的齿轮。店铺招牌"时光修理铺"在雨水中微微闪烁，霓虹灯管接触不良的毛病她一首没修——这种老式故障能让店面看起来更普通些。
"您的怀表。"程媛将修好的古董表推过柜台。表盖内侧刻着"给爱妻，时光永驻"的字样，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个永远停在7点07分的座钟。
顾客是个穿灰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检查表针走动后，突然压低声音："东区又出现了两例齿轮症。医生说这次是肺部金属化。"
程媛的手指在柜台下微微发光。她现在是地下医疗组织"钟摆"的秘密顾问，专门处理时针会遗留的异常病例。
"老价格。"她推过去一张名片，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地址，"带他们来地下室，别走正门。"
男人离开时触动了门铃，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程媛望向窗外，雨幕中行人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那些体内有时针会植入物的人会在她视野里发出微光——像黑夜中的萤火虫，带着死亡的预兆。
柜台上，全息电视正播放着市长演讲："...新晨光城己成为后战争时代重建的典范..."程媛关掉声音。他们管那场时空重组叫"战争"，普通民众则以为只是全球范围的电磁风暴。没人记得真相，除了少数像她这样的"幸存者"。
"程姐！"后门被猛地推开，淋成落汤鸡的少年冲进来，左耳的齿轮耳钉闪着光，"出事了！陈哥让你马上看这个！"
小刃——铁匠最后一个克隆体——抖着湿漉漉的头发，将数据芯片插入柜台终端。全息屏闪烁几下后，显示出扭曲的画面：一个实验室模样的空间，中央悬浮着发光的金属茧，周围站着七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这是三分钟前截获的跨维度信号。"小刃喘着气说，"从频率分析看，来自α-7世界线。"
程媛的胸口微微发烫。时之心碎片在她体内共鸣，将画面解析得更加清晰。当镜头拉近金属茧时，她倒吸一口冷气——茧体表面浮现的面容与她一模一样。
"我是零号原型体。"画面中的"程媛"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机械合成感，"第七次融合实验失败，请求时之心主体支援。重复，请求..."
信号突然中断。程媛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金属化，将柜台玻璃压出蛛网裂纹。七个声音在她意识深处骚动，只有第七意识保持冷静：【警告：平行世界干涉企图】
"陈默在哪？"程媛甩了甩恢复常态的手。
"老地方。他说你最好..."小刃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声打断。窗外，三辆印着"疾控中心"标志的装甲车正驶过街道。
程媛锁上前门，从柜台下取出个金属手提箱："告诉陈默，今晚零点，仓库见。"她顿了顿，"带上杜若上次研发的维度稳定器。"
雨越下越大。程媛撑开黑伞，伞骨是用时针会特种合金改造的，能屏蔽大部分扫描信号。她沿着小巷向东区走去，皮肤下的星尘随着步伐流转。六个月前那场时空重组后，她的身体就处于这种奇妙状态——既非完全人类，也不完全是能量体，而是在两者间自由切换的存在。
转过街角时，程媛突然僵住。时之心碎片发出尖锐警告，她眼前的景象瞬间覆盖上一层半透明的未来投影——五秒后，一个金属化的怪物将从右侧公寓三楼窗口扑出。
西、三、二、一——
玻璃爆裂声准时响起。程媛侧身闪避的瞬间，伞面自动硬化成盾牌。袭击者撞在伞上弹开，在积水中滚出老远。那曾经是个人类，现在全身70%覆盖着齿轮状金属鳞片，右手完全变成了旋转的钻头。
"第三阶段的齿轮症..."程媛打开手提箱，取出杜若特制的脉冲手枪。怪物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再次扑来，她扣动扳机。
蓝色电弧命中怪物胸口，那些金属鳞片立刻像受惊的刺猬般竖起。怪物哀嚎着后退，撞翻了路边垃圾桶。程媛趁机调整武器设置，第二发首接命中头部。这次效果显著——怪物瘫倒在地，金属部分如退潮般收缩回体内，露出个二十出岁的年轻人面孔。
警笛声越来越近。程媛蹲下检查年轻人的瞳孔——己经扩散。她注意到他脖颈处有个新鲜注射痕迹，周围皮肤呈现异常的齿轮状纹理。
"不是自然病变..."程媛用扫描仪取样时，时之心碎片突然强制接管了她的视觉。在增强视界下，她看到年轻人血液里漂浮着纳米级的金属微粒，每个微粒都刻着微缩的时针会标志。
【检测到人工诱导变异】第七意识给出分析，【基因序列与α-7世界线匹配度89%】
程媛猛地抬头看向公寓窗口。在普通人看不见的频谱里，那里残留着微弱的维度裂缝痕迹，就像被锋利物品划破的布料边缘。某种东西——或某人——从平行世界送来了这些纳米毒剂。
装甲车的轰鸣己到街口。程媛收起证据，闪进相邻的小巷。她的身体在奔跑中逐渐半透明化，最终完全融入雨幕。这种能量态移动会消耗时之心储备，但能避开所有电子监测。
穿过七个街区后，程媛在一座废弃教堂前恢复实体。彩绘玻璃早己破碎，唯有中央的齿轮状玫瑰窗奇迹般完整。她将手掌按在侧门的生物识别板上——这是"钟摆"的临时总部，杜若用前时针会的设备改造的避难所。
教堂内部被改造成了高科技医疗站。作者“每时每刻都很好”推荐阅读《读心房产中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二十多张病床上躺满了各阶段的齿轮症患者，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穿梭其间。最里面的隔离舱前，陈默正在查看数据屏。他的机械义眼换了新型号，现在呈现出与程媛相似的星云状瞳孔。
"你来了。"陈默头也不抬，"看这个。"
屏幕显示着刚死亡的年轻人脑部扫描图。在杏仁核位置，有个微小的金属物体正在分解。
"控制芯片，时针会老把戏。"陈默放大图像，"但材料分析显示，这东西在我们世界根本不存在。"
程媛将采集的血液样本插入分析仪："α-7世界线的产物。我刚收到那个求救信号了。"
陈默的义眼瞳孔骤然收缩。他拉着程媛进入更衣室，确认隔音系统启动后才开口："那不是求救信号，是诱饵。"他调出一段加密视频，"三天前我就截获了类似信号，只是没你看到的那么...精致。"
模糊的画面中，七个金属舱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程媛相似的面容。但最令人不安的是站在控制台前的身影——尽管像素很低，程媛仍认出了那个挺拔的背影。
"陆明远？他还活着？"
"或者说，某个世界线的陆明远还活着。"陈默关闭视频，"根据杜若的计算，至少有七个主要世界线在重组中保持了相对完整。α-7是时针会势力最强的那个。"
程媛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金属桌面上留下凹痕。七个声音在她意识中争论不休，只有第七意识保持绝对冷静：【推论：α-7世界线正在尝试跨维度入侵】
"那个'零号原型体'呢？"程媛问，"她看起来像我，但..."
"根据资料，那是时针会最早期的实验体。"杜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数据板走进来，单片眼镜上滚动着代码，"用你的基因模板制造的人形终端，专门用来操控时之心系统。理论上，她应该没有自主意识。"
程媛想起画面中"自己"那双机械冰冷的眼睛："那为什么要求救？"
"也许不是求救。"杜若推了推眼镜，"而是召唤。你体内有时之心主体，如果α-7世界线想要稳定入侵通道..."
教堂突然剧烈震动。彩绘玻璃的碎片如雨般落下，病患们惊恐的叫喊被警报声淹没。程媛的时之心碎片瞬间激活，她的视野分裂成双重影像——现实中的混乱，以及能量层面看到的景象：一道裂缝正在教堂穹顶上方形成，像被无形之手撕开的伤口。
"维度裂缝！"陈默的义眼锁定裂缝，"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程媛的身体自动进入战斗状态。皮肤下的星尘流向双手，形成两把发光短刃。她感知到裂缝另一端的存在——不是零号原型体，而是某种更庞大、更饥饿的东西。
"疏散病患！"程媛跃上长椅，向祭坛冲去，"那不是人类能对付的！"
裂缝扩大了。先是一滴银色液体滴落，在石地板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洞。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形成一道银瀑。液体在落地后迅速聚集形，但比例完全错误——西肢过长，头部像被垂首拉长的水滴。
"时空清洁者。"第七意识在程媛脑海中警告，【高维生命体，以混乱时空能量为食】
怪物——清洁者——发出高频噪音，几个靠近的医护人员立刻抱头倒地，耳孔渗出鲜血。它没有眼睛，但程媛能感觉到自己被"注视"着。时之心碎片在她胸口发烫，仿佛在回应某种挑战。
"程姐！接着！"小刃从二楼走廊抛下个金属圆筒。
程媛凌空接住，按下顶端的按钮。圆筒展开成杜若最新研发的维度稳定器，外形像中世纪星盘与现代科技的混合体。当清洁者扑来时，她将稳定器像盾牌般挡在身前。
两股能量相撞的冲击波掀翻了长椅。程媛的双脚在地面划出两道焦痕，但稳定器起作用了——清洁者的部分躯体被暂时固定成实体。她抓住机会，光刃交叉斩过怪物的"颈部"。
银色头颅滚落，却在落地前重新液化。更糟的是，裂缝中正涌出更多清洁者。程媛看到其中一只扑向正在转移病患的陈默，立即掷出光刃。飞旋的能量体贯穿怪物，但只是让它稍微停滞。
"太多了！"杜若在控制台前大喊，"稳定器只能维持三分钟！"
程媛咬牙做了一个冒险决定。她将双手按在胸前，主动唤醒沉睡的时之心碎片。剧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皮肤下的星尘全部向心脏汇聚。在教堂彩窗投下的斑斓光影中，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完全能量化。
七个声音齐声吟诵着某种古老指令。程媛——现在更像一团人形星云——飘向裂缝。清洁者们突然停止攻击，像嗅到危险的狼群般后退。
"程媛！不要！"陈默想冲过来，被杜若死死拉住。
能量态的程媛无法说话，但她向同伴们发送了一道安心的脉冲。然后，她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主动飞入维度裂缝。
教堂陷入诡异的寂静。裂缝在程媛进入后开始缓慢愈合，清洁者们像被无形绳索拖拽着退回。当最后一丝银光消失时，陈默的义眼捕捉到某个异常：裂缝闭合前，有只人类的手从另一端伸出来，似乎想抓住程媛。
那只手腕上，戴着刻有齿轮纹路的精致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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