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着沉香弥漫在相府西厢房，浓稠得几乎化不开。沈昭宁半靠在软垫上，冷汗浸透了中衣，看着谢承霄利落地为自己换药。烛光下，他的眉眼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可指尖捏着的银镊子却泛着冷光。棉片蘸着药酒擦过伤口时，刺痛让沈昭宁下意识瑟缩，谢承霄的动作却格外轻柔，绷带缠绕间，她突然抓住他手腕：“谢承霄，你究竟为何帮我？”
烛火突然剧烈摇曳，谢承霄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巨大的轮廓，恍惚间竟像是要将她整个笼住。他垂眸，目光落在她染血的指尖，那里还留着与沈明姝搏斗时留下的月牙状伤痕：“沈姑娘觉得，我该图什么？”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像是夜猫踩过屋檐，却逃不过两人的耳力。
沈昭宁瞳孔骤缩，谢承霄己如鬼魅般掠出。纱帘被劲风掀起，她强撑着起身，伤口撕裂的疼痛让眼前一阵发黑。待她扶着桌案站稳，只见满地狼藉，谢承霄正捏着半截带血的衣角立在院中。那布料上绣着金线缠枝莲纹，正是王家特有的纹样。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谢承霄冷笑，将衣角抛入廊下的铜盆。火苗瞬间窜起，将绣纹吞噬成灰烬，“王家与太子勾结，一旦让他们拿到沈明薇私通藩王的证据，沈家便万劫不复。”他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她膝头，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沈姑娘，是时候让令尊知道真相了。”
卯时三刻，相府书房还笼罩在晨雾中。沈相戴着老花镜，反复查看案上的密信和染血的香囊，指节捏得信纸簌簌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明薇她......竟然做出这等事？”信纸边缘还带着火燎的痕迹，正是昨夜从沈明薇暗室中搜出的通敌信件。
“父亲，姐姐与太子妄图谋逆，沈家若继续与他们牵扯，必遭灭顶之灾。”沈昭宁跪在青砖上，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将月白色裙裾晕染出暗红的花。她抬头时，眼中闪着决绝的光，“唯有大义灭亲，方能保住沈家满门。”
沈相踉跄后退，撞翻了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哐当”一声脆响，碎瓷片溅在青砖上，惊得檐下的画眉鸟扑棱棱乱飞。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沈明薇带着一队侍卫闯了进来，发间凤钗摇晃，华服上还沾着夜露。她妆容凌乱，眼中满是癫狂：“沈昭宁！你竟敢污蔑我！太子殿下说了，今日便要你......”
“啪！”
沈相的巴掌重重落在沈明薇脸上，惊得众人倒吸冷气。他颤抖着举起密信，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孽女！你看看这是什么！”信纸展开的瞬间，沈明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上面赫然是她写给藩王的亲笔手书，字迹与她每日临摹的簪花小楷分毫不差。
沈明薇突然扑向沈昭宁，指甲几乎要戳进她眼睛：“一定是你！你这个贱人......”谢承霄适时扣住她手腕，指尖运力，沈明薇痛呼跪地。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声音冷得像冰：“奉陛下口谕，即刻缉拿沈明薇归案。”
沈明薇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将沈昭宁凌迟。待厅中只剩父女二人，沈相突然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滴在破碎的瓷片上：“昭宁，是为父糊涂，竟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父亲，当务之急是与太子划清界限。”沈昭宁强撑着起身，伤口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三日后城郊密会，我们必须提前布局。”她转头看向一首沉默的谢承霄，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的羊脂玉佩，那上面刻着的飞鱼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谢大人，可愿助沈家一臂之力？”
谢承霄着玉佩，目光灼灼：“本督帮人，向来要些回报。”他逼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沈姑娘可愿与我做笔交易——助你扳倒太子，你便将自己赔给我。”
沈昭宁心跳漏了一拍，却仍冷笑道：“谢大人胃口不小。”她突然凑近他耳畔，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血腥气，“不过若是赢了，我便应你。”
暮色渐浓时，沈昭宁站在绣楼窗前，看着谢承霄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怀中的密信被冷汗浸湿，那是她用沈家半数田庄换来的——北境藩王的调兵手谕。而暗处，太子的眼线正将这一幕飞速传向东宫，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夜色中悄然展开。远处的宫墙上传来更鼓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命运沉重的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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