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国，无尽沙海深处，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型绿洲聚落——“苦泉”。
这里的水源苦涩而稀少，仅能勉强维持几棵顽强的沙枣树和一小片蔫头耷脑的作物。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被下一场沙暴掩埋。居民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年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被抓去北部边境修筑“千沙壁垒”做苦力。绝望和麻木是这里唯一的表情。
老桑克蹲在自家快要干涸的蓄水坑边，用一只破木瓢，小心翼翼地舀起浑浊的水，浇灌着坑边几株瘦弱的、叶子发黄的沙葱。他的手像枯树皮，眼神浑浊，动作迟缓。他的儿子，一个普通的砂隐下忍，三年前死在了与某个小忍族的冲突中，尸骨无存。儿媳妇受不了苦，跟路过的商队跑了，留下一个才五岁的小孙女阿伊莎。如今，爷孙俩就靠着这点沙葱和偶尔能挖到的沙鼠、蜥蜴勉强维生。
烈日当空，沙地蒸腾着扭曲的热浪。老桑克感到一阵眩晕，他喘息着，扶着膝盖想要站起，眼前却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爷爷！”一个稚嫩而惊恐的声音响起。瘦得像豆芽菜、皮肤黝黑的阿伊莎从土屋里冲出来，用尽全力想扶住爷爷，却被带得一起摔倒，沾了满身的沙土。
“咳咳…没事…阿伊莎…爷爷没事…”老桑克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孙女惊慌的小脸，心酸地安慰着。水瓢打翻在地，珍贵的浊水渗入沙地，瞬间消失无踪。阿伊莎看着消失的水，瘪了瘪嘴，强忍着没哭出来，懂事地帮爷爷拍打身上的沙土。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断断续续的、夹杂着滋滋电流声的说话声，仿佛从天边飘来，又仿佛是从地底钻出，微弱地传入老桑克的耳中。
“…火…之国…新…修…水渠…引…河水…灌…溉…荒…地…变…良田…”
“…学校…孩子…读…书…不…要钱…”
“…赤星…城…医院…救…人…不…分…贵贱…”
声音模糊不清，时断时续，在热风的呜咽和沙粒的摩擦声中，显得那么不真实，如同海市蜃楼中的幻音。
老桑克愣住了，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向西周。除了无尽的金黄沙丘和灼热的天空，什么都没有。是热昏头产生的幻觉吗？
“爷爷…你听到什么了吗？”阿伊莎也竖起了小耳朵，好奇地问。
老桑克摇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挣扎着站起身，拉着孙女，步履蹒跚地走回阴凉的土屋。
然而，一连几天，每到接近正午最热、风沙相对小一些的时候，那断断续续、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就会再次出现！内容大同小异，总是围绕着“水”、“田”、“孩子读书”、“治病救人”这些字眼。
“…风…之国…贵族…占…绿洲…平民…喝…苦水…”
“…赤色…同盟…打…倒…贵族…水…源…公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火影：赤色黎明“…让…孩子…在…安全…的…地方…长大…”
这一次，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那“打倒贵族”、“水源公有”、“孩子安全长大”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老桑克的心上！他猛地捂住阿伊莎的耳朵，自己却屏住呼吸，紧张又贪婪地倾听着！他看向自家蓄水坑里那浑浊见底的苦水，又看了看饿得面黄肌瘦、眼中却依然有好奇光芒的阿伊莎，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丝微弱到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渴望，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这不是幻觉！这声音…是真的！有人在说话！在说…绿洲？水源？孩子？安全？
巨大的恐惧随之而来！砂隐长老团的禁令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收紧！传播“赤色谣言”者，死！他惊恐地环顾西周，生怕有暗部的眼睛藏在沙丘后面。
“爷爷…什么是…打倒贵族啊？”阿伊莎天真地问。
“嘘！！！”老桑克脸色煞白，一把捂住孙女的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别…别说！不许问！忘了！把听到的都忘了！那是…那是魔鬼的声音！”他紧紧抱着孙女，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但恐惧之下，那魔鬼的声音所描绘的景象——清澈的水流进田地，金黄的麦浪翻滚；阿伊莎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明亮的屋子里，摇头晃脑地读书认字；生病了有人治，不用像她娘一样…——却像最顽固的种子，一旦落下，就死死地扎根在他绝望的心田里，无论如何也拔不掉了！
他不敢对任何人说，甚至不敢再去细想。但他开始下意识地，每天快到正午时，就会找个借口在屋外多待一会儿，眼神空洞地望着沙海，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风中的任何一丝异响。那断断续续的“魔鬼之声”，成了他死寂生活中唯一一丝带着禁忌诱惑的“异响”。
几天后，当“流沙”（伪装成收草药的贩子）再次来到这个几乎被遗忘的聚落时，老桑克在交给他几株干瘪的沙地草药时，手指颤抖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夹杂在讨价还价中，问了一句：
“…南边…真的…有水吗？孩子…真能…活？”
“流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他没有首接回答，只是将几块比平时多得多、也精致得多的杂粮饼塞进老桑克手里，拍了拍他枯瘦的手背，声音沙哑：
“…活着…就有希望。为了孩子…得活着。”
老桑克攥紧了那带着温度的食物，看着“流沙”佝偻着背消失在沙丘后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手里能让孩子多吃几顿饱饭的饼子，浑浊的老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滴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在风之国这片信息极度匮乏的干涸沙海，“和平之声”广播如同几滴微不足道的甘霖。它无法立刻解渴，却让最绝望的旅人，在濒死的幻觉中，第一次“听”到了“水”的存在。哪怕这“水”被斥为魔鬼的诱惑，也足以在灵魂深处，刻下一道无法磨灭的渴望印记。这印记，终将成为燎原星火的第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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