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嬴正的声音断断续续，像钝刀割着卡普的心，“你……总要……阻止我……”
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淌下，在地上洇开刺眼的红。他想撑起身子，却像散了架，胸口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卡普僵在原地，看着嬴正眼中翻腾的怒火、不甘和彻底冷却的失望，一股沉重的悔意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死。
“嬴正……”卡普的声音干涩嘶哑。
“够了！”嬴正猛地截断他，眼神决绝，“从今天起……我嬴正，和海军……两清！”
他用尽全身力气，手肘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环视着周围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两清……”他低语着，声音里是沉甸甸的灰烬。他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步朝着本部大门挪去。
“拦住他！”有人高喊。
嬴正置若罔闻。他只想离开，离开这片虚伪的泥沼。
“站住！”几名士兵上前，却被嬴正身上那股冰冷的、濒死野兽般的气息逼退，不敢靠近。
妹妹……还在金狮子手里……走了，妹妹怎么办？
嬴正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晃了晃。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滴落，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赤犬！！”卡普的怒吼终于炸开，他像头暴怒的狮子冲过去，一拳狠狠砸在赤犬脸上！
砰！赤犬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砸飞出去，撞在墙上，咳出一口血沫。
“卡普！你疯了？！”赤犬捂着塌陷的鼻梁，眼神怨毒。
“疯的是你！”卡普双目赤红，“偷袭同袍！海军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哼！脸面？”赤犬抹掉嘴角的血，冷笑，“这世界只认拳头！嬴正……必须死！”
“你——！”卡普气得浑身发抖，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够了，卡普！”空元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起。他没看卡普，目光落在嬴正蹒跚远去的背影上，对身旁的战国沉声道：“战国，若他真叛逃……必要时，抹杀。”
“……是，元帅。”战国沉默片刻，应道，眼底情绪复杂难辨。
嬴正扶着冰冷的墙壁，每一步都耗尽他仅存的气力，剧痛啃噬着神经，意识在昏厥边缘挣扎。
“嬴正！”一个带着焦急的女声传来。
他费力地抬眼，祗园正朝他跑来。
“伤得怎么样？”祗园扶住他几乎栽倒的身体，看到他胸前狰狞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死不了……”嬴正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
“这叫死不了？！”祗园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架着他，“赤犬他们……太过分了！”
嬴正沉默，只想找个地方蜷缩起来。
“走，去泽法老师家！”祗园搀着他，转向一条僻静的小路。
泽法的家在本部边缘，一座普通的二层小楼，周围草木葱茏，显得格外安静。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草药苦香扑面而来。
“祗园？这是……”泽法的妻子，一个面容温婉的妇人迎了出来。
“师母！嬴正他伤得很重！”祗园急道。
“快进来！”妇人连忙侧身让开。
屋里，一只小猴子在桌椅上跳来跳去，吱吱叫着。一个西五岁的小女孩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满身血迹的嬴正：“妈妈，哥哥流血了……”
“小樱乖，哥哥要休息。”妇人摸了摸女儿的头，语气温柔却带着凝重。她指挥着：“扶他到里屋床上。”
祗园小心地将嬴正安置在里屋的床上。妇人迅速检查伤口，眉头紧锁：“万幸没伤到心脉……但很重，需要静养很久。”她转身端来一碗浓黑的药汁：“先把这个喝了。”
嬴正没有抗拒，忍着浓烈的苦涩，一口灌下。一股暖流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去弄点吃的。”妇人说完，匆匆离开房间。
屋里只剩下嬴正、祗园，和门外隐约的猴叫。
“泽法老师呢？”祗园低声问屋外帮忙的人。
“还没回……”
话音未落，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嬴正在哪？！”
门被猛地推开，泽法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他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目光扫过床上满身血污的嬴正，又猛地转向祗园：“他怎么样？！”
“伤很重，但师母说没生命危险。”祗园快速回答。
泽法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步伐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祗园和师母对视一眼，满是忧色。
脚步声远去，屋内只剩下嬴正粗重的喘息。师母轻轻拍了拍他冰凉的手：“别怕，泽法会处理。”
嬴正想扯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师母连忙递过水，他喝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喉头的腥甜。
这时，门口光影微动，鹤参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忧虑。
“感觉如何？”她看向嬴正，声音温和。
“撑得住……”嬴正声音微弱。
鹤点点头，转向祗园：“泽法去元帅办公室了，动静不小。我顺道来看看。”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嬴正脸上，意有所指：“泽法的态度，你应该明白。他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嬴正的眼眶。泽法平日严厉却暗含关切的一幕幕闪过脑海。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终于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粗糙温暖的大手按在他肩上。嬴正睁开眼，泽法不知何时己回到床边，眼中的怒火己沉淀为深沉的痛惜和坚定。
“知道我为什么去闹元帅办公室吗？”泽法的声音低沉有力。
嬴正喉咙发紧，点了点头：“老师……”
“你是个好孩子，”泽法的语气斩钉截铁，“路，你自己选。但记住，海军不是只有赤犬那类人！”
嬴正的眼泪汹涌而出，他紧紧抓住泽法的手，所有委屈、愤怒、疲惫都哽在喉咙：“老师……我……好累……”
泽法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知道。睡吧，先养伤。”
祗园在一旁听着，眼泪也无声滑落。师母轻轻揽住她的肩，无声安慰。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却仍能听清的议论：
“赤犬那混蛋，活该！自己惹的事，还想下死手？”
“听说在医院躺着呢，够他受的……”
嬴正和祗园都听到了。嬴正眼神微动，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掠过。赤犬倒下，或许意味着某些争斗的暂歇，却也带来一种莫名的沉重。
泽法站起身，对妻子和祗园道：“你们看好他，我出去一趟。”
“老师，你去哪？”祗园追问。
“还有些事要了结。”泽法的语气不容置喙，转身大步离开。
祗园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燃起一丝光亮。她回头看向嬴正，见他己疲惫地合上眼，似乎沉沉睡去。
“嬴正，”她轻声呢喃，“等你好了，我们去找妹妹。”
房间安静下来，只余下嬴正平稳却微弱的呼吸。
而在海军医院冰冷的病房里，赤犬躺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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