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内，办理出院。”
那张轻飘飘的通知单，像地狱君主亲自签发的死刑判决书，将王太太脸上刚刚浮现起的一丝血色，瞬间抽得干干净净。
她站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那双刚刚才因为信任而点亮的眼睛，再次被恐惧和绝望的潮水所淹没。
我知道，赛伯拉斯的战争，开始了。
他不再屑于和我玩那些“猫捉老鼠”的心理游戏。他选择了最简单、最古老，也最无法反抗的武器——权力与规则。他要用一座巨塔的制度，来碾死我这只微不足道的、胆敢挑衅他的蚂蚁。
“墨菲先生……”王太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那力道，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医院不会这么不近人情的，对不对？！”
我扶住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该怎么告诉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告诉她这背后是一个恶魔在用规则杀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护士走了过来，她看了看我们，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忍和同情，低声对王太太说：“王姐，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院里的规定。你们的欠费太多了，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在排队等着床位……”
她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王太太紧绷的神经。
她双腿一软，顺着墙壁，缓缓地滑倒在地，发出了野兽般、压抑而又痛苦的哀鸣。
整个七楼的走廊，都仿佛被这股绝望所笼罩。
我将王太太扶回病房，看着她趴在思思的床边，无声地、剧烈地抽动着肩膀，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扯着。
我冲出病房，第一次，主动地、疯狂地，在地狱钉钉上呼叫我的猫上司。
“莉莉丝！出来！我有事问你！”
【……我听到了。】莉莉丝的声音，从我口袋里幽幽响起，充满了无力和疲惫，【别白费力气了，墨菲。这是阳谋，是死局。赛伯拉斯动用的是医院的规则，是人类社会的秩序。这是我们这些‘外来者’，绝对无法撼动的铁壁。】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红着眼睛低吼。
【有啊。】莉莉-丝说，【现在去找赛伯拉斯，跪下来，求他。或者，去找王太太，告诉她，你之前说的都是胡话，让她去签那份合同。这是她唯一的生路。】
“不！”我怒吼道，“我答应过她，我就是她的办法！”
我挂断通讯，像一头困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燃烧着思思的生命。
我冲出医院，奔向那个熟悉的网吧。
当我满头大汗地找到阿飞时，他正戴着耳机，在游戏里大杀西方。
我一把摘下他的耳机。
“出事了。”我言简意赅。
当阿飞听完我的叙述后，他那张年轻的、总是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愤怒和凝重的表情。
“操！这帮孙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引来了网管警告的目光，“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我们没时间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原定的计划全部作废。我们只有七十二个小时。”
阿飞看着我，他从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叫“破釜沉舟”。
“大哥，你说，要怎么干？！”他咬着牙说，“就算是去抢，我他妈也跟你一起去！”
“抢，是最低级的手段。”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脑子里，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着，“赛伯拉斯用规则来压我们，那我们，就要用另一种东西，来打破他的规则。”
“什么东西？”
“人心。”
我看着阿飞，也像在看着我自己。
“阿飞，你相信奇迹吗？”
阿飞愣住了，然后，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年轻人才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狂热。
“以前不信，”他说，“但自从认识了大哥你这个会穿着窗帘扮美人鱼的‘勇士’，我信了。”
“好！”我猛地一拍桌子，将我们那个刚刚成立不到一天的“奇迹三人组”，彻底逼上了绝路。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战争，正式打响。”
我将目光，投向了网吧里那一个个闪烁的、连接着整个虚拟世界的屏幕。
“我们的战场，不在这条街上，也不在那座医院里。”
“而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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