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那几句泣血的质问，像一柄由世间所有母亲的爱与绝望铸就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赛伯拉斯那座由“体面”和“规则”搭建的、华丽的审判庭上。
“轰——”
审判庭，当场崩塌。
整个发布会现场，在经历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瞬间，被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彻底失控的混乱所淹没！
“王太太！请问您说的是真的吗？晨星基金会真的用停止治疗来威胁过您吗？”
“赛伯拉斯先生！请您正面回应！你们的行为究竟是慈善还是变相的商业绑架？！”
“医院方面对此知情吗？这背后是否存在利益输送？！”
无数的记者像疯了一样，冲破了保安的防线，将话筒和镜头，死死地对准了主席台上那几个脸色己经和调色盘一样精彩的“权威人士”。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白色雷暴，要将这层虚伪的、精英的面具，彻底撕碎。
赛伯拉斯站着，一动不动。
他那张永远挂着完美微笑的脸，此刻，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屈辱”和被蝼蚁挑衅了无上威严后的、滔天怒火的表情。
他没有再看王太太，也没有再看台下那些疯狂的记者。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冰冷的、属于恶魔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所有的墙壁和屏幕，精准地，落在了我所在的、那间阴暗的网吧里。
那眼神在说：你，很好。
然后，在保镖的簇拥下，他一言不发，以一种近乎于“仓皇”的姿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狼狈地，退出了他自己亲手搭建的、最华丽的舞台。
国王，逃跑了。
而在国王逃跑之后，一场属于凡人的、真正的战歌，才刚刚开始。
王太太的反击，像一个信号，彻底点燃了整座城市的怒火。
如果说，之前的舆论，还只是对一个“骗子”清洁工的同情。那么现在，就己经演变成了一场，由所有普通人自发组织的、对资本与权力的公开审判！
“#母亲的反击#”、“#两百万的合同与一颗樟脑丸#”的话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摧枯拉朽的姿态，血洗了所有社交媒体的榜单。
赛伯拉斯和他那完美的“晨星基金会”，被愤怒的网民们，用最锋利的手术刀，解剖得淋漓尽致。他们的每一个项目，每一笔投资，甚至赛伯拉斯本人在公开场合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被放在了太阳底下，用放大镜反复检视。
而我和阿飞，这两个最初的“嫌疑人”，则彻底从这场风暴中隐身了。
我们坐在网吧里，看着屏幕上那片由无数陌生人掀起的、讨伐国王的战争，感觉自己像是两个不小心点燃了神殿，然后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纵火犯。
“大哥……”阿飞看着屏幕上，那个己经突破了两百五十万，并且还在持续上涨的捐款数字，声音都在发抖，“我们……我们好像……玩得太大了。”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地狱钉钉。
屏幕上，王太太那条灰暗的、代表着“契约”的进度条，在赛伯拉斯退场的那一刻，就己经彻底崩盘、消失。而那条属于我的、微弱的“守护”进度条，正在以一种缓慢但无比坚定的姿态，吸收着来自全城的“善意”，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
【……他会杀了你的，墨菲。】
莉莉丝从我的背包里走出来，她蹲在桌子上，看着屏幕上那片属于凡人的狂欢，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深切的、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忧虑。
【你当着全地狱的面，把他从王座上拽了下来，还踩了两脚。他不会再跟你讲任何规则，也不会再有任何‘体面’。他会用最原始、最首接、最残忍的方式，让你，和所有与你有关的人，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当然知道。
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只是，赢得了上半场。
而下半场，将不再有观众，不再有规则，只有……不死不休的，猎杀。
我关掉了电脑，站起身。
“阿飞，”我对那个还沉浸在巨大冲击中的少年说，“你的任务，结束了。从现在开始，回家，陪着你的父母，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像以前一样，过你自己的生活。”
“不行！大哥！”阿飞猛地站起来，“我怎么能……”
“这是命令。”我打断了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大哥”的语气，“你做得己经够好了。接下来的路，不该再把你卷进来。”
我将他推出了网吧，看着他消失在街角。
然后，我转过身，看着莉莉丝。
“那么，我亲爱的督导员大人，”我笑了笑，那笑容，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却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轻松，“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你猜，我们那位优雅的国王，会为我们准备一场怎样的……‘私人派对’呢？”
莉莉丝没有回答。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我那个空空如也的、破旧的背包里。
用行动，告诉了我她的选择。
我背起背包，走出了网吧，消失在了城市的夜色里。
我没有回医院，也没有回那个出租屋。
我知道，从赛伯拉斯退场的那一刻起，这两个地方，就己经成了他为我准备好的、最明显的陷阱。
而一个聪明的老鼠，在激怒了猫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找一个新的、谁也想不到的、最危险，也最安全的老鼠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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