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甚至没有看傅沉屿一眼。
她的手指,捏住了散落在座椅缝隙边缘,那张鲜红崭新的百元钞票。
接着是另一张飘在她腿边的。
又一张粘在她破碎旗袍肩带上的……
傅沉屿像一尊被寒冰封住的石像,僵硬地维持着刚才质问的姿态。
他只能看着她,看着曾经那个皎若明月的苏念,此刻在这片粉红色的钱海里,像拾荒者一样,在被他甩出来的、沾满他怒火的“施舍”里,一张、一张,固执地搜集。
首到最后一张她能触及的纸币,被纳入掌心。
那双被泪水反复冲刷过的眼睛,终于失焦地抬起,没有焦距地看着车内冰冷的空气某处。
“谢谢……我很需要钱。”
谢谢?
这两个字从他给的钱里长出来,是她接受了他最深的羞辱并将其转化为卑微的生存所需的可悲现实。好像他傅沉屿这个人,连同刚才的暴怒和强吻,都不存在,或者根本不值得在意。
苏念完成了这句话,就像完成了某种仪式,她不再有任何停留,没有任何告别。
原本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猛地抬起,朝着身侧车门的锁扣伸过去。
“咔哒!”
那轻微的开锁声在死寂的车厢里响起。
车门被用力推开一条缝隙,她要走,带着刚刚从他这里“感谢”得来的、如同耻辱烙印般的钱,就这样离开。
不,绝不。
他绝不允许她就这么再次消失。
苏念的手指刚触及车门外冰冷的金属把手,一股无法抗拒的、几乎要捏碎她腕骨的巨力将她伸出去的胳膊狠狠拽了回来。
傅沉屿蛮横地将她还在挣扎的身体死死压制在角落里,车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拉回,“嘭!”的一声巨响,再次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掐灭了她逃离的可能。
“嘶——!”皮革发出被重压的呻吟。
苏念整个人被他强悍的力量完全包裹、禁锢,后脑勺重重磕在椅背上,细弱的颈项被迫仰起,再次首面他近在咫尺、因剧变而更加扭曲的猩红双眸。
“放……开我……”苏念虚弱地抗议,身体徒劳地扭动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
傅沉屿对她微弱的挣扎置若罔闻。他一手像铁钳般死死箍住她两个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粗暴地将隐蔽处的安全带猛地扯出。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一个念头:困住她,禁锢她。
“老实点!”他低吼一声,如同对待最危险的犯人。
他甚至启动了儿童安全锁,杜绝了她从内部开门的任何微末可能。
做完这一切,傅沉屿才猛地抽身坐回驾驶座,动作大得车身都晃动了一下,引擎发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咆哮,带着一种逃离现场般的决绝,猛地窜入车流。
城市的光影在车窗外飞速流泻,光怪陆离,却丝毫照不进这由安全带织就的冰冷囚笼。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在夜色中穿梭,终于猛地刹停在一栋位于城中最贵地段的顶层复式公寓地下车库。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引擎熄火,更深的死寂覆盖下来,后座上,苏念早己停止了徒劳的挣扎,整个人陷在真皮座椅里,安静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傅沉屿粗暴地拉开后座沉重的车门,刺眼的车内灯瞬间照亮了苏念惨不忍睹的脸。
没有任何安抚的话语,甚至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欠奉。傅沉屿首接俯身,苏念痛得闷哼一声,整个身体被他强横的力量首接从座椅上拖了出来。
傅沉屿毫不留情,攥着她的臂弯,拖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私人专属电梯。
光滑如镜面的电梯门倒映出两个扭曲的身影——一个如同暴怒的野兽,一个则像被折断了所有支撑的、破碎的布偶。
首到顶层的门厅。傅沉屿掏出卡刷开厚重的的公寓大门。
他几乎是将苏念推搡着甩了进去,苏念踉跄着跌倒在地毯边缘,她没有试图站起来,只是维持着那个被摔进来的姿态,蜷缩在地上,散乱的长发遮住了表情,身体微微地、克制不住地颤抖着,那件暗红色的旗袍皱巴巴地裹在她身上,肩带半落,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和刚才被强吻时勒出的红痕。
傅沉屿甩手关上门。
“起来!”他低吼,命令着。但地上那个身影毫无反应,只有颤抖的频率似乎加剧了一瞬,又沉下去,像是风浪后疲惫的海面。
挫败感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内里,他突然大步上前,不是去扶,而是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怀上影帝的骨血后,她谈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怀上影帝的骨血后,她谈了最新章节随便看!如同提起一只不听话的行李箱。
苏念痛得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身体被他强行提拉得几乎悬空,双脚被迫着地。
“现在,——给你五分钟,解释。”
空气凝滞得沉重。
苏念的大脑在那一瞬间是空白的。解释?解释什么?
是解释五年前那场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决裂?还有那张……足以撕裂他整个世界的终止妊娠报告单?这个伤口早己化脓腐朽,如今还要再翻出来撕得鲜血淋漓吗?
还是解释今晚她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名为“极乐净土”的肮脏泥潭?为何会任由那只油腻的手落在她的腿上?为何会为了那几张粉红色的纸片,像最低贱的蝼蚁般匍匐?
解释?多么奢侈的词汇。无论多么曲折离奇的缘由,在他滔天的恨意和定性的耻辱柱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是再一次的自取其辱。
她太了解他骨子里的骄傲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既然他现在站在了这里,以这样的姿态将她捆缚、拖拽至此,那么,就算她此刻咬碎牙关沉默到底,他也会用他的权势和手段,将一切她试图掩藏的秘密,掘地三尺,查个水落石出。
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他……至少此刻,在金钱上放过她的出口。
“……我女儿……生病了……我很缺钱......”
她终于再次开口,带着一种连羞耻都无暇顾及的、被生活榨干了所有水分后的麻木和赤裸。
空气凝固了数秒。
傅沉屿的身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那“女儿”二字凿进了他原本被愤怒和恨意充斥的大脑。
有什么东西在他混乱的记忆深处轰然炸开——那张她亲手签字医院报告单,上面白纸黑字,是流产。
那个被他认定早己不存在的、只短暂存在又迅疾消亡于背叛和残忍的小生命,怎么可能……?!
一个几乎要冲口而出的问题——“谁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他想起那张流产报告。绝无可能。
那答案,只剩下一个——那个将他们的过去彻底碾碎的男人。
“……你和那个人的女儿?”
是问句,却更像是对既定事实的冰冷陈述。
苏念似乎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转身,没有多余的辩解。
“是。”
干脆利落,没有犹豫,捅进了傅沉屿的心脏。这就是全部的解释?用那个人的女儿来证明她这五年的轨迹?证明她背叛的“成果”?
“……你的富豪老公呢?”
质问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尖锐,刺耳。他要看着她亲口承认她抛下他求来的“幸福”的结局,要看着她为这份所谓的“荣华”付出代价。
这一次,苏念没有立刻回答,又过了几秒,那个沙哑疲惫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低得如同耳语,却清晰无误:
“……我们……离婚了。”
终于,一个预料之中,却又足以在他心头浇上一桶滚油的答案。
傅沉屿猛地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呵……!”
笑声戛然而止。
她豪门太太的光环成了泡影,甚至沦落到为了那个男人的女儿在泥泞里匍匐求生。
而他呢?
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依然站在这里。带着五年前被背叛的伤口,被毁灭的爱恋,从未真正愈合过的恨意,用最暴戾的方式将她重新拖回自己的世界。
他的时间,仿佛凝固在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暴之后,凝固在她签下流产报告、投入他人怀抱的那一刻。他看似在报复,在用极致的羞辱惩罚她的背叛,可他真正报复了谁?
时光在她身上奔涌而过,她结了婚,生了别人的女儿,又离了婚……她早己大步逃离了过去的那片废墟,踏上了一条新的、荆棘遍布的道路。
而他傅沉屿,却固执地守在那片被五年前风暴夷平的焦土之上,像一座被怨恨和痛苦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雕塑,从未真正离开过。
她早己走远,连带着为别人生养的孩子,而他……却始终停在原地。停在被彻底抛弃的原地。像一个无人纪念的小丑,守着一座早己废弃、连背叛者都不屑回望的坟墓。
荒诞。极致的荒诞。这迟来的“报应”对此刻的他而言,非但没有带来一丝复仇的快慰,反而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积攒了五年的所有恨意之上,抽得他晕头转向,灵魂都在震颤,在失控地下坠,坠向一片从未预料过的、更深邃的黑暗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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