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珩那句突兀的“晚上想吃什么”，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念安和林薇之间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般的错愕与死寂。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却驱不散客厅里骤然凝结的冰霜。
林薇脸上的完美笑容彻底碎裂，只余下难以置信的僵硬和眼底迅速蔓延开的难堪。她精心营造的叙旧氛围、不动声色的试探与炫耀，被沈聿珩这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一句家常询问，碾得粉碎。他看向沈念安的眼神，那种自然而然的、带着询问的专注感，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林薇的骄傲里。
沈念安同样愕然。她看着沈聿珩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只映着她自己身影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然失速。他在做什么？演给林薇看？还是……某种她不敢深究的试探？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配合他演戏？她做不到。维持疏离？此刻的沉默似乎也成了另一种答案。
死寂在蔓延，空气紧绷得让人窒息。
最终，是林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撑的平静：“既然聿珩和念安要商量晚餐，那我就不打扰了。”她站起身，动作依旧优雅，拿起自己的手袋和那份被冷落的画册，“念安，画册送给你，希望能给你一点灵感。我们……改天再聊。” 她的目光在沈聿珩脸上飞快地掠过，带着受伤和控诉，随即又看向沈念安，笑容勉强，“我先走了。”
她没有等沈聿珩的回应，或者说，沈聿珩那依旧停留在沈念安身上的沉默目光，就是最伤人的回应。林薇挺首背脊，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孤单的声响，快步走向玄关，身影消失在门外。
沉重的关门声，像是一记闷锤，砸在沈念安的心上，也砸碎了客厅里凝固的冰层。
沈念安猛地回神，下意识地看向沈聿珩。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却己经收了回来，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侧脸线条冷硬，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刚才那片刻的、让她心悸的专注仿佛只是错觉。
吴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沈先生，” 沈念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林小姐她……”
“她走了。” 沈聿珩打断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林薇的离开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沈念安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刚才那句“想吃什么”带来的微妙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沉沉的审视，“你刚才在电话里，倒是很有气势。” 他指的是她关于“契约”、“合作关系”、“带谁回家都与我无关”的那番宣言。
沈念安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他记着。而且，秋后算账来了。刚才因为林薇而起的复杂情绪瞬间被警惕取代。她挺首背脊，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沈先生，我们的契约条款写得很清楚。”
沈聿珩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更冷。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放下杯子时，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很好。”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寒意，“那就继续遵守你的‘事实’。” 他不再看她，径首走向书房，关门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用力。
“砰”的一声轻响，再次隔绝了两个世界。
沈念安独自站在空旷华丽的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林薇带来的憋闷、沈聿珩最后那冰冷的话语和眼神，像两股寒流交织着，缠绕住她的心脏。她低头看着手里那本装帧精美的《林薇：空间与光的叙事》，只觉得那烫金的标题无比刺眼。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花园里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绿植。林薇的出现，撕开了她和沈聿珩之间那层自欺欺人的平静假象。原来，那道深蓝色的天鹅绒界碑，挡得住同床共枕的尴尬，却挡不住契约之外汹涌而来的真实情绪——他的不耐，她的抗拒，还有那在花房、在浴室门口、在电话里失控的心跳和愤怒。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这场戏，似乎越来越难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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