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的空气里飘着烤红薯和牛粪混合的味道，我拎着两斤糙米和半块豆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缩在人群边缘。
“让开！”一个声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肩膀就撞上了一堵肉墙。然后那堵肉墙顺势倒下，我整个人跟着扑了个空，手里的糙米撒了一地。
“哎哟喂。”我刚想开口，一张镶金边的绣花靴子己经踩在我手腕上，“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啊？”
我仰起头，看见一张油光发亮的脸。他穿着绸缎长袍，腰间佩剑刻着个大大的“王”字，在阳光下闪得我眼睛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得诚恳又熟练，像是背过一千遍。
他蹲下来，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你是哪个村的？看这身打扮，怕不是连猪都不如。”
围观人群发出几声干笑。
“回公子，小人是南街李家的。”我低着头，心里默默记下他说话时嘴角会抽搐一下的小习惯。
“哦？”他忽然笑了，“那你身上的银钱呢？拿来赔本少爷的惊吓费。”
“可是……这是我买粮的钱。”
“啪！”
我左脸瞬间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
“再啰嗦一句，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煮汤喝。”
我低头把剩下的豆腐递过去，他接过来随手一扔，豆腐在地上摔成三瓣。
“搜他。”
两个随从上来把我按在地上，手伸进我怀里摸出三个铜板，还有一张写着《论语》批注的破纸。
“哈哈哈，穷酸秀才还想考功名？”王浩把那张纸举起来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志气啊。”
他随手把纸撕了，碎屑洒在我脸上。
我趴在地上，看着那双绣花靴子一步步走远，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今天也是离当舔狗最近的一天呢。
——
我坐在破屋角落啃着半块冷馒头，墙上歪歪扭扭画着个“王”字，旁边还画了只被箭射穿的猪头。
屋外风呼呼地吹，墙缝漏进来的风卷走了我最后一丝暖气。
“王浩，南街王家独子，二十三岁，右耳垂有颗黑痣，说话说一半喜欢咬牙，口音带点江南腔。”我把这些写在墙上，每写一笔就咬牙一次。
墙角那本《兵法要略》摊开着，正好翻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十分钟，最后得出结论：我现在既不知己也不知彼，但至少我知道自己穷得只剩一身傲骨。
隔壁阿婆送来一碗热水，我接过时她看了我一眼：“李家小子，别太倔。”
我没说话，把水放在桌上，继续对着墙上的“王”字做鬼脸。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她压低声音，“县令王德海。”
我点点头，心里默念：这不就是传说中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大反派吗？
阿婆走后，我拿起炭笔，在“王”字下面加了一句：“欠揍指数：满级。”
然后我又补充一句：“建议武器：扫帚。”
——
第二天清晨，我在集市东头摆了个小摊。
摊子上摆着三本书，一本《论语》，一本《春秋》，还有一本是我手抄的《笑话集》。
“走过路过别错过，秀才亲讲历史八卦啦！”我扯着嗓子喊，声音比鸡叫还早。
几个路人驻足，有人笑着问：“你说的笑话，是真的好笑还是假的好笑？”
“当然是真的好笑，不然我能活到现在？”我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牙。
王浩的随从经过时停了一下，其中一个指着我的书问：“这什么玩意儿？”
“这是《笑话集》，专门讲有钱人的糗事。”我笑眯眯地说。
“给我看看。”
我把书递过去，他翻开一页，念道：“昨天有个贵族少爷，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去赶集，结果被一只母鸡追着跑。”
他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有没有更损的？”
“有啊，不过要看您给多少文钱。”我搓着手，眼神亮晶晶的。
他掏出两枚铜钱丢给我，翻着书继续看。
我站在摊子后面，偷偷瞄着他腰间的剑，剑柄上也刻了个“王”字。
“回去吧。”他合上书，把铜钱塞进我手里，“下次再来点更好笑的。”
我点头哈腰：“一定一定。”
等他们走远，我悄悄吐出一口气，把铜钱藏进鞋底。
“今天也是离复仇最近的一天呢。”我低声说。
——
夜深人静，我坐在破屋里翻着《兵法要略》，窗外传来几声猫叫。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念着，“但首先，得先吃饱饭。”
我看了看墙上的“王”字，又看了看桌上的《笑话集》，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打不过，那就气死你。”
我拿起炭笔，在“王”字旁边画了一个戴高帽的胖子，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
“计划第一步：混进王家。”
我咧嘴一笑，心里默念：今天也是离逆袭最近的一天呢。
毕竟，人生就像一场大型真人秀，主角永远不死，只是暂时掉线。
——
（全文约26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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