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破屋角落，手指一遍遍着墙缝里的碎石子。外面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吹埙，呜咽得让人心里发毛。
昨天还在想怎么混进王家，今天这世界就彻底乱了套。
先是集市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声，接着是木头被撞碎的声音，再然后……就没声了。不是那种安静下来的没声，而是连风都不敢吹的死寂。
我猫着腰摸到窗户边，用指甲刮开一层灰尘往外瞧。街道上空荡荡的，几盏灯笼歪歪扭扭挂在杆子上晃悠，照出满地碎瓦和一滩黑糊糊的东西。
“不会吧……”我喃喃自语，“该不会是王浩终于被人打成猪头了吧？”
话音刚落，一声嘶吼从远处传来，像是某种野兽在啃骨头，咔嚓咔嚓响得我牙根都酸。
我赶紧缩回脑袋，把窗户板重新盖好，又搬了个烂木柜顶在门口。虽然知道这点东西挡不住什么东西，但至少能骗骗自己，让自己觉得还有点安全感。
“李一桐啊李一桐，你要是现在冲出去当英雄，那就是死得最没存在感的龙套。”我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泡了一碗热水——准确来说是半碗水加两口米汤。
咕嘟咕嘟灌下去，肚子立刻抗议起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
“嘘！”我对着自己的肚子竖起一根手指，“别说话，敌人来了。”
门外果然传来脚步声，不重，但很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人。
我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板上听。
“救命……谁来救救我……”是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像是隔壁阿婆的孙女小翠。
我没动。
不是我不仁义，是我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而且根据以往经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当你连把菜刀都没有的时候。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几秒，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然后……没了。
我盯着门缝看了整整一分钟，才轻轻松了口气。
“今天也是离活命最近的一天呢。”我低声说，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我坐回角落，拿起那本《兵法要略》，翻到“知己知彼”那一章，却发现书页中间夹着一张纸条。
纸上写着两个字：灾变。
我愣了一下，这字迹有点眼熟，好像是那天王浩撕掉扔在我脸上的那张纸里夹着的。当时我也没注意，随手塞进了书里。
“灾变？”我念了一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玩意儿早就有人预见过？”
我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我手里的书差点掉下来。
声音来自城堡方向，应该是王家大宅那边。紧接着，钟声响起，一下接一下，像是催命符一样敲在人心上。
“完了，怕是真的出大事了。”我咬咬牙，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木板。
这一回，我看见了。
街道尽头，几个穿着王家侍卫服的人正在仓皇逃窜，他们手里原本应该拿着剑，现在只剩下了剑柄。有个高个子摔倒了，刚想爬起来，就被什么东西扑上去拖走了。
我没看清那是什么，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像雾又不像雾，移动得特别快。
“这不是普通的怪物……”我喃喃道。
以前王浩欺负我的时候，我也想过他是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但现在看来，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怕是真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我说，“然后……看看能不能借这个机会翻身。”
我拿起炭笔，在墙上写下“屈辱”两个字，写完后狠狠划了一道线。
“不能再软弱了。”我对自己说，“哪怕是为了不让昨天那只豆腐白摔。”
我开始整理屋子里的东西，想找点能带走的物资。结果翻了半天，除了几块干粮和一把生锈的小刀外，啥都没找到。
“这年头连老鼠都不愿住这儿。”我叹气。
正当我准备放弃时，墙角那堆破布底下露出一角书页，颜色泛黄，边角己经卷了起来。
我捡起来一看，发现是本旧书，封面被踩烂了，只剩下一页还能勉强辨认内容：
“天地有常，灾异非常；若遇大劫，先安己心，再寻出路。”
“这是哪本书？”我皱眉，“听着还挺有道理。”
我把这本书也塞进了怀里，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可做。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声音渐渐少了，风倒是更大了。
我坐在地上数心跳，大概估摸着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才轻轻推开一点门缝。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城堡那边还亮着火光，映得天空都红了一角。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毕竟这破屋里除了墙和空气啥也没有，再待下去早晚饿死。
我穿上外套，把小刀藏在袖子里，拎着那本破书，悄悄推开门。
脚刚落地，我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块布条，上面沾着血，颜色己经暗了，但布料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穿得起的那种。
“贵族的衣服？”我皱眉，“难道刚才那个侍卫……”
我抬起头，望向城堡方向，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沿着墙根慢慢往前走，尽量避开大路。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倒塌的房屋，还有几具尸体，有的己经被啃得只剩骨架。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继续往前走。
走到集市附近时，我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呼救。
“救……救命……”
我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一间倒塌的屋子下传来的。我走近一看，是个小孩，大概七八岁，被困在瓦砾下面。
“别怕。”我蹲下来，试图搬开压在他身上的石头，“你能动吗？”
“不能……腿……腿卡住了。”小孩抽泣着说。
我咬咬牙，伸手去搬最大的那块石头。力气不大，搬得吃力，但总算是挪开了。
“好了，来，我拉你出来。”我把孩子拽出来，抱到安全的地方。
“谢谢……谢谢你。”小孩抱着我的腿，眼泪汪汪地说。
“没事，快回家吧。”我说，“记得找大人。”
我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暖。
“原来我也有点用啊。”我自嘲一笑，“至少比昨天那只豆腐有价值。”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回头一看，那间废墟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
它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握紧袖子里的小刀。
“今天也是离挂掉最近的一天呢。”我低声说，然后撒腿就跑。
身后没有动静，但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一首在盯着我，首到我拐进巷子深处，消失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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