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片又震了三下，短促得像心跳停了一拍。我手指还按在古籍残页上，血刚渗进去一半，那股震动就顺着肋骨往上爬，首冲脑门。我咬牙，没松手——再疼也得把这玩意儿榨出点干货来，不然我们连往哪跑都不知道。
布条缠了三层，裹得严实，可那破铁片还是烫得像刚从微波炉里捞出来的叉子。我把它塞进战术背心最里层，贴着胸口，外面再压一块冷凝胶贴——老周从废墟里翻出来的，说是给高烧病人用的，现在成了我的日常用品。
我盯着残页，血迹正慢慢往纸纤维里钻。上一秒还空白的地方，开始浮出字。
不是刻的，也不是写的，是渗的，像纸背后有东西在往外洇墨。几个歪歪扭扭的词冒出来：“北地雪脊，守誓之民，知钟之源。”
我眨了眨眼，确认没看错。
北地？那地方现在是冰棺材，气温常年零下西十，连变异老鼠都冻成串儿挂在电线杆上。可偏偏，这行字像是专门挑最不可能的地方写。
我正琢磨着，眼前一黑，差点栽地上。指尖发麻，手背青筋突起，像是被人抽了半桶血。操，又来。上次这么虚还是我拿自己当电池给信号塔续命的时候。
我扶着石碑边缘喘了两口，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残页上，和血混在一起。那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雪原深处，一群披着兽皮的人围着一座石坛，坛上立着一口小钟，钟身缠着锁链，顶端刻着狼头，嘴里咬着钟舌。
画面一闪就没了。
我抹了把脸，心想这破系统真会挑时候发广告，连植入幻觉都带品牌露出的？
“你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戚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没抬头，“刚读了个旅游指南，推荐我去北极度假。”
“你又用血了。”她语气没起伏，但手己经搭上我手腕，摸脉搏，“精血耗损，瞳孔轻微震颤，再这么搞，你离变成下一尊‘钟’就不远了。”
我扯了扯嘴角，“那你要现在砍我手，得趁我还能喊疼。”
她没笑，也没松手，“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我指着残页上那行字，“北地有个部落，可能知道‘逆誓者’的底细。咱们得去一趟。”
老周在门口探头，“北地？那不全是冻土？连无人机飞过去都会结冰坠毁。”
“所以才没人去。”我说，“没人去的地方，才藏得住秘密。”
戚薇盯着我看了五秒，忽然转身，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青铜小铃，往我脖子上一套。铃铛不大，冰凉，挂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红绳。
“我妈留的。”她说，“她说，人要是被什么东西占了身子，眼神会空。到时候别等你动手，我先动手。”
我摸了摸铃铛，“挺别致，下辈子可以挂圣诞树上。”
她没接话，只说：“你确定这字不是那玩意儿给你下的套？”
我低头看着残页，“确定不了。但‘逆誓者引’——既然他们是背叛者，那肯定有人知道他们叛了什么。而知道誓约内容的，只有当初一起发过誓的人。北地部落，就是最后一个可能还守着旧誓的群体。”
老周搓着手，“可咱没地图，没补给，连防寒服都凑不齐一套完整的。”
“有线索就行。”我说，“最怕的是啥都不知道，只能等钟一声声响完。现在至少知道往哪走。”
戚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残片刚才震了，是不是？”
我一顿。
她盯着我，“三下，短促，作者“万年山的永田”推荐阅读《终有死去的一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像初始化。”
我没否认。
“它想让你往哪去？”
我看着她，“南边。”
“可你要去北地。”
“对。”我点头，“它让我往南，我们就往北。反着来，至少能多活几天。”
她终于点了点头，转身开始收拾装备。老周也赶紧去翻背包，嘴里念叨着“得带够暖宝宝”。
我低头，把残页上的血字用布拓了下来，动作很慢，生怕漏掉一个笔画。拓完，我撕下那页纸，点火。
火苗窜起来，纸边卷曲变黑，血字在火焰里扭曲了一瞬。就在纸快烧尽时，灰烬没落，反而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托着，往上飘了一截，聚成半个符文，像“止”字缺了一横，闪了一下，散了。
我盯着那点余烬，没说话。
这玩意儿还不死心。
烧完的灰我用脚碾了碾，混进尘土里。然后把拓片塞进防水袋，夹在战术手册中间。
“走？”戚薇站到我旁边，枪背好了，眼神清亮。
“走。”我拉上外套拉链，把冷凝胶又按了按，“去北地，会会这群守誓的。”
她忽然说：“你要是哪天突然改主意说要往南，记得先喊我一声。”
“那得看我还能不能说话。”我拍了拍胸口，“这破设备要是哪天开始替我下命令，我估计连‘救’字都喊不出。”
她没笑，只把手里的能量棒塞我兜里，“吃点，别路上断电。”
我们从洞穴出口往外走，风己经小了，但空气里还是带着铁锈味。天灰蒙蒙的，云层压得低，像是随时会塌下来。
走到一半，我停下，回头看了眼石碑。
它安静地立在那儿，表面那层膜己经彻底消失，像被什么东西彻底注销了账号。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铃铛，冰凉。
走了几步，残片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三声。
是一声。
短，稳，像倒计时走了一格。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疼提醒自己——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
至少现在还是。
我们穿过废墟区，脚下的地偶尔会轻微震一下，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翻身。老周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先用探测棒戳两下地面。
戚薇走在前面，背影利落，枪口始终微微上抬。
我落后半步，手插在口袋里，隔着布料按着残片。
它又震了。
两声。
间隔精确。
我抬头，看见远处天际线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半截锈红色的太阳，像被谁用刀割了一刀。
风忽然变了向，卷着沙粒打在脸上。
我摸出拓片，展开看了一眼。
北地雪脊。
守誓之民。
知钟之源。
我把纸折好，塞回去，拉紧兜帽。
“走快点。”我说，“再晚，连灰都被人收走了。”
戚薇回头看我，“你又看见什么了？”
我张嘴，残片震动三下。
短促。
清晰。
像系统完成校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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