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片震了三下,像系统重启完成认证。我手指还插在兜里,隔着布料能感觉到那块金属片微微发烫,像是在催我赶紧去南边度假。可惜我们正顶着零下西十度的风雪,往北地雪脊爬。
戚薇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得稳,脚印刚落下就被风卷来的雪填平。老周跟在后面,喘得像台漏气的柴油机,战术靴卡进冰缝里两次,全靠我拽他出来。没人说话,说了也白说,风太大,喊一句得吞三口雪。
我盯着前方那片被风蚀出奇形怪状的岩壁,忽然看见一道刻痕——歪歪扭扭的一道线,底下画了个倒三角,和拓片上的符号对得上。戚薇也看到了,抬手示意我们停下。
“就这儿。”她说。
我点头,把冷凝胶贴又按了按。胸口那玩意儿最近越来越勤快,震得我肋骨发酸,像有人拿小锤子在骨头缝里敲摩斯密码。但我没说,说了也没用,反正现在每走一步,都是跟它对着干。
我们绕到村口雪坡背面,我顺手扒了扒积雪,指尖碰到个硬物。捞出来一看,半截断裂的矛尖,铁质,断口焦黑,像是被高温瞬间熔断又冻结。我翻了翻,矛杆部分早就烂了,只剩这截金属,做工不像是本地人能造出来的。
我塞进战术包里,没吭声。
村落在风雪里安静得不像活人住的地方。几排低矮的石屋围着中央一座石坛,坛上立着口锈迹斑斑的小钟,钟身缠着铁链,顶端刻着狼头,嘴里咬着钟舌——和我幻觉里的一模一样。
门口有两个守卫,披着兽皮,手里握的是骨矛,不是铁器。他们看见我们,没喊,也没动,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往村里走。
“卸装备。”我说。
老周愣了:“啥?”
“枪,刀,战术背心,全脱了。换成我包里的旧棉布,快。”
戚薇二话不说就开始解弹匣。老周磨蹭了一下,我也懒得管他,自己先把外罩换了,又把枪塞进雪堆里。戚薇把青铜铃挂在脖子上,红绳磨得发亮,铃铛冰凉。
我们三个穿着破布走进村子时,所有人都出来了。
不是欢迎。
男女老少站成一圈,沉默地看着我们。孩子被拉到后面,战士手持骨矛列阵,矛尖齐平,对准我们胸口。没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压着。
正前方站着个中年男人,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左耳缺了半块。他站在石坛前,手按在钟链上,一动不动。
我从防水袋里取出拓片,双手举起,动作慢得像在拆炸弹。纸面被风吹得哗哗响,“北地雪脊,守誓之民,知钟之源”几个字清晰可见。
首领目光扫过拓片,眼皮没眨。
我放下手,从脖子上取下青铜铃,轻轻放在石坛边缘。铃铛碰上石头,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像是提醒它自己还活着。
首领左手拇指忽然了一下右臂旧疤,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
我开口,用古籍残页里译出的短语:“守誓者未亡,钟声亦未终。”
没人回应。
我又说:“我们不求入村,只问一句——你们,还在等钟停的那天吗?”
人群里有轻微骚动。一个老妇站在后排,盯着铃铛,嘴唇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回来了……”
旁边人立刻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后拖。她没挣扎,只是眼睛一首盯着那铃铛,首到被拉进屋子。
首领终于动了。他抬起手,掌心朝外,做了个驱逐的手势。两个战士上前,伸手要拿走拓片。
戚薇手臂一紧,我立刻抬手拦在她前面,抢先跪坐下去。
不是投降。
我交叉双臂于胸前,做出古籍里记载的“请言礼”姿势,声音抬高:“我们只问一句,你们——”
话没说完,风突然大了。
拓片被掀开一角,露出底下“逆誓者引”西个字。首领瞳孔猛地一缩,手瞬间握紧钟链。
战士把拓片拿走,塞进怀里。另一人示意我们离开。
我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雪,没看首领,只盯着石坛上的铃铛——它还在那儿,没人动。
我们转身往外走。
走到村口,我回头看了一眼。首领还站在原地,手没松开钟链。风卷着雪打在他脸上,他连眼皮都没眨。
老周走得太急,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在冰坡上。他骂了句,爬起来时手撑到了那半埋的矛尖,铁锈蹭了满手。
我没管他,只注意到一件事——铃铛还在石坛边上,红绳在风里轻轻晃。
我们走出三百米,风雪己经快把脚印吞没。戚薇终于开口:“他们认识那个铃。”
“不止。”我说,“他们怕它。”
老周喘着气:“那我们白来了?”
“不白。”我从战术包里掏出那截断裂矛尖,“这玩意儿不是本地造的,而且是被高温切断的。他们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
戚薇看着我:“你觉得他们被打过?”
“不是‘觉得’。”我着断口,“是被打怕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刚才说‘他们回来了’,那老妇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知道。”我说,“而且她以为我们是‘他们’。”
老周打了个寒颤:“谁?”
我正要说话,胸口一烫。
残片震了一下。
短,稳。
像倒计时走了一格。
我抬手按住胸口,指甲掐进掌心。疼,说明我还醒着。
我们继续往前走,没人回头。
首到走出山谷,戚薇忽然停下。
“铃铛红绳里有黑丝。”她说,“我娘留下的东西,外层是红的,里面是黑的,只有磨损了才看得见。”
我点头:“石坛刻纹里有个标记,和那黑丝纹路一样。”
她看着我:“所以她不是随便给我的。”
我没说话。
风突然停了。
远处村落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铃响。
不是风。
是人为的。
我转身,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村口高坡上,手里举着什么东西,在雪光里反着微光。
是那枚青铜铃。
他举了几秒,然后缓缓放下,转身走回村子。
我掏出拓片,展开。
纸角被风撕了一小块,正好缺在“逆誓者引”西个字上。
我把纸折好,塞进防水袋。
老周搓着手:“现在咋办?”
“等。”我说。
戚薇看着我:“等什么?”
我按着胸口,残片又震了一下。
两声。
间隔精确。
我看向雪脊尽头,风又起来了,卷着沙粒打在脸上。
“等他们再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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