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发的第二天，天就塌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塌了。暴雨像不要钱似的往我们头上砸，山体滑坡把原本就不宽的路首接拦腰斩断，剩下半边是悬崖，半边是泥潭，中间那条勉强能过人的窄道还挂着几根摇摇欲坠的藤蔓，像是随时准备跟我们一起跳崖。
我蹲在断口边缘，盯着对面那截还算结实的山路看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地方不适合人类行走。”
“那就别走。”戚薇站在我旁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吃饭了吗”。
“不走也得走。”我把背包往上提了提，“总不能在这儿搭帐篷养老吧？”
她没说话，只是掏出匕首开始砍旁边的树枝，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是熟练工种。
“你这是要干嘛？”我问。
“给你当锚点。”她头也不抬地说，“你要真摔下去，我可懒得下去捞你。”
“……谢谢啊，听起来挺有人情味的。”
我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那几根藤蔓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根部还挺牢靠，只要能固定住绳索，应该就能撑着翻过去。
我从包里翻出备用绳子，绑在藤蔓上试了试，感觉还能用。于是回头冲戚薇比了个大拇指：“成了！接下来该你表演了。”
她白了我一眼，拎起一根削好的木棍就开始插进岩缝里，一边插一边喊：“先上去的负责拉人，后上去的负责断后。”
队伍里几个体力差的先过，我和戚薇垫后。
轮到我爬的时候，脚下那块石头突然松了，整个人差点原地表演空中转体三周半。
“抓稳！”戚薇在上面一把拽住我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我肩胛骨扯下来。
我喘着气爬上对岸，瘫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你要是再重一点，我现在就在下面捡你骨头了。”她说。
“那你得给我烧纸买套房，不然我死都不得安宁。”
她没理我，转身继续帮其他人。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废弃的村子里扎营，村子破得连墙都不全，风一吹就嘎吱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我在门口布置火圈和陷阱，戚薇带着两个人巡逻去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她手里多了个东西——一块金属牌，看起来挺旧的，表面刻着个我看不懂的徽记。
“哪来的？”我问。
“外面捡的。”她随口答，“可能是以前贵族留下的。”
我没再多问，反正现在这种东西见多了，也不觉得奇怪。
夜里大家轮流守夜，我值第二班，起来的时候发现戚薇还没睡，在角落里坐着，手里的金属牌在火光下泛着暗淡的光。
“你怎么还不睡？”我问。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我以前见过这个。”
我没接话，怕她不想说。
结果她自己继续开口了：“在一个地下设施里，那里全是这种牌子，挂满了墙壁。”
“……听起来有点吓人。”
“是很吓人。”她顿了顿，“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地方……也在‘永夜之地’的地图上。”
我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张地图的事？”我问。
“刚才看见你偷偷研究它的时候。”她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注意？”
“我以为你至少得等到第三天才问我。”
“你太小看我了。”她把金属牌塞回口袋，“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
那一晚我们谁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火堆旁，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
第二天清晨，狼群来了。
准确来说，是一群变异狼，体型比普通狼大一圈，眼睛发绿光，走路像踩着弹簧一样，快得离谱。
它们从废墟里钻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检查火堆，一抬头就看见五六个绿色亮点朝这边扑过来。
“狼！”我大喊了一声，抄起燃烧的木棍挥舞了几下。
其他人也被惊醒了，纷纷拿起武器。
戚薇站在高处，手一扬，匕首精准地钉进了领头狼的脖子，那家伙闷哼一声，当场倒地。
剩下的狼群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们会这么硬气，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退了回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但我们每个人都被吓得够呛。
清理战场的时候，我发现一只狼脖子上挂着个牌子，和昨晚戚薇捡的那个差不多。
我把它摘下来，递给她：“看来你捡的不是孤品。”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这不是巧合。”
我没问，因为我知道她会自己说。
果然，她低声说：“我以前在某个任务里见过这种狼……它们不是野的，是被训练过的。”
“……你是说，有人养的？”
“嗯。”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末世都这样了，还有人有闲心搞宠物养成，真是不容易。”
她没笑，只是把金属牌收好，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安。
我们继续赶路，雨没停，天气也没好转。
路上我拍了一张石碑的照片，碑上的文字没见过，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读过，又想不起来。
我本来想问问戚薇认不认识，但她最近情绪不太对劲，我决定等她心情好了再说。
傍晚的时候，我们找到个稍微干爽的地方休息。
有个队员突然嘟囔了一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没人回答。
他又说：“如果黑暗真的无处不在，我们这一趟，真的有意义吗？”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水里，激起一圈涟漪。
我看了眼戚薇，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说：“我不知道这趟旅行最后会不会改变世界，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我们不去看看，那我们就永远只能待在这片泥泞里，等着别人来救我们。”
“可是……”他声音低了下来，“我们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不一定。”我说，“但至少我们还在走。”
戚薇抬起头，轻轻说了句：“走下去，才知道答案。”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或许我们两个之间，不只是战友那么简单。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谁都没说话。
火堆噼啪作响，照亮了彼此的眼睛。
我知道，这趟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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