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烫在萧承的理智上,也烙在柳如烟的心口。
欲望的潮水退去。
只剩下秘术反噬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空洞。
她伏在他炽热的胸膛上,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在嘲笑她自己的心脏,那块正沉入深海的顽石,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这具被她用秘术掌控的躯体,是她通往权力的阶梯,也是囚禁她七情六欲的、永恒的囚笼。
萧承的手掌抚过她光滑如丝缎的脊背,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
“烟儿,朕明日便下旨,晋你为妃。”
柳如烟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柔软,像没有骨头的蛇,紧紧缠住他。
她仰起脸,眸中水光潋滟,媚态横生。
“臣妾不要什么位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羽毛搔在人心尖上。
“只要能像这样,夜夜……陪在陛下身边。”
话语是淬了毒的蜜糖。
男人就是如此,你越是表现得不屑一顾,他越是要把世上最好的,全都捧到你的面前。
果然,萧承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胡说。”
“朕的女人,断不能受了委屈。”
他眼中的迷恋与怜惜,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柳如烟只是柔顺地笑着,心底却在冷冷盘算。
妃位?
不够。
远远不够。
她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凤位。
以及凤位之后,那片更广阔的、独属于权力的天空。
***
翌日,一尊精致小巧的莲花白瓷香炉,由春桃亲自送进了凤鸾宫。
“皇后娘娘,这是我们主子特意为您寻来的‘忘忧香’。”
春桃福身道,言语间满是恭敬。
“主子说,您近来为后宫之事劳心费神,夜里怕是睡不安稳,此香有静心凝神之效。”
皇后赵清婉看着那香炉,眉宇间的倦色与烦躁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倒是有心了。”
她捏了捏刺痛的眉心,语气听不出喜怒。
贴身侍女剪秋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娘娘,听雪轩的东西,来路不明,恐有蹊跷……”
赵清婉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疲惫。
“点上吧。”
“本宫倒要看看,她柳如烟,还能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玩出什么花样。”
她实在太累了。
连日来的明枪暗箭,皇帝肉眼可见的冷落,妃嫔们肆无忌惮的挑衅,几乎将她的心力彻底耗尽。
她需要片刻的安宁。
哪怕明知这安宁是毒药,她也想饮下。
幽幽的香气很快在殿内弥漫开来,那味道初闻清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确实让赵清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然而,她并未察觉。
随着香气的吸入,她心底深处那些被死死压抑的怨恨、嫉妒、不甘与委屈,正像黑暗中疯长的藤蔓,被悄无声息地催生、放大。
傍晚时分,萧承踏入了凤鸾宫。
他不是来示好,而是来下最后通牒。
“御花园之事,你可知错?”
他站在殿中,居高临下,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夫妻情分。
赵清婉闻着那满室让人昏沉的香气,本想服个软,将此事大事化小。
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淬了冰的尖刀。
“错?”
“臣妾何错之有?”
“是错在没能管住陛下的狐媚子,还是错在臣妾这身凤袍,碍了陛下的眼?”
连她自己,都惊诧于脱口而出的刻薄。
萧承的脸色瞬间沉如锅底。
“放肆!赵清婉,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同朕说话的?”
那诡异的香气仿佛有了生命,钻入赵清婉的西肢百骸,将她的理智寸寸蚕食。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积压了满腹的委屈与怨怼,在秘术的催化下,轰然决堤。
她猛地站起身,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挥落在地!
“啪——!”
刺耳的脆响,撕裂了宫殿的死寂。
“我放肆?萧承!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了出来,状若疯魔。
“你宠幸柳如烟,我忍了!你为了她冷落我,我也忍了!可你不能为了她,颠倒黑白,将我身为皇后的尊严,放在脚下肆意践踏!”
“这后宫是谁的后宫?是你萧承的!你的女人在御花园里像市井泼妇一样打架,丢的是你皇家的脸!你不安抚,不惩戒,反倒来质问我管教不力?”
“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君臣之道,夫妻之情!”
她的声音凄厉而尖锐,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捅在萧承作为帝王的无上自尊上。
萧承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赵清婉,手指都在颤。
“你……你简首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赵清婉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与疯狂,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
“我就是被你,被这吃人的后宫,被那个叫柳如烟的贱人,活活逼疯的!”
“够了!”
萧承一声雷霆震怒,震得整个宫殿都嗡嗡作响。
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如此面目可憎的赵清婉。
在他眼里,她不再是那个端庄贤淑的国母,而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妇。
他心中最后一丝旧情与信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赵清婉,你给朕……好自为之!”
他咬牙切齿地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废后的念头,如毒蛇般,第一次凶狠地缠上了他的心头。
若非忌惮她背后盘根错节的赵氏一族,他今日便会首接下一道废后诏书!
殿内,赵清婉颓然跌坐在冰冷的金砖上,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茫然失措。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些话……
角落里,那尊莲花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烟,缓缓散尽。
***
听雪轩内,烛火通明。
柳如烟正用一把小巧的金剪,修剪一瓶刚送来的上等白梅。
当萧承带着一身寒气与滔天怒火闯进来时,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咔嚓。”
她剪下一截多余的枝桠,动作优雅,从容不迫。
仿佛早己预料到他的到来,甚至,早己等待多时。
萧承胸口剧烈起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金剪,狠狠掷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发怒,想质问,可看着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如烟这才缓缓转过身,朝他屈膝一福,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陛下息怒。”
她的声音像清冷的月光,不带丝毫情绪,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的狂躁。
萧承满腔的怒火,竟诡异地平息了大半。
他疲惫地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疯了……皇后她,彻底疯了……”
柳如烟默默走到他身后,伸出纤纤素手,不轻不重地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她什么都没问。
也什么都没说。
无声的陪伴,此刻,胜过万语千言。
许久,萧承猛地抓住她的手,将脸深深埋入她的掌心。
那温软细腻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烟儿,”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丝后怕,“这宫里,朕只有你了。”
柳如烟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笑意。
她轻轻抽回手,顺势跪在他膝前,为他解开沉重的龙靴。
动作温柔,眼神,却依旧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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