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的萧承,瞳孔涣散,指尖无意识地着龙袍上冰冷的金线刺绣。
他的眼神越过满朝文武,仿佛在看一个虚无的远方。
御史大夫王振手持玉笏,自队列中走出,声如洪钟。
“陛下!盐铁司主官一职,关乎国之命脉!新任者乃一介白身,寸功未立,此举于国法不合,于祖制相悖!请陛下三思!”
他言辞凿凿,身后几名清流派官员随之附和,神情激愤。
珠帘之后,柳如烟端坐于凤座之上,神情淡漠。
她纤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
“啪。”
一声轻响,棋子落在了乌木棋盘上。
那声音极轻,在空旷威严的金銮殿内,却像一道惊雷,精准地劈进了王振的脑海。
王振的声音戛然而止。
慷慨激昂的谏言堵在喉咙里,变成了一连串无意义的音节。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官服内衬。
他看见了。
他看见自己的舌头不受控制地伸长,像一条毒蛇,死死缠住了自己的脖颈,越收越紧。
窒息的幻觉让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听见自己用一种谄媚到令自己作呕的语调,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不……臣是说……此任命……实乃……神来之笔,彰显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之圣明!”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王振,看着他当庭推翻了自己的话。
吏部尚书张恒眉头紧锁,正欲出列附议王振最初的观点。
可他刚张开嘴,就感到一股冰冷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涌上喉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自己的五脏六腑。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攥着他们的心脏,玩弄着他们的思想,扭曲着他们的意志。
“噗通!”
王振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臣……臣愚钝!臣鼠目寸光!竟未能领会陛下与娘娘经天纬地之才!臣有罪!”
他嘶喊着,竟真的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掌掴自己的脸颊。
一下,又一下。
那响亮的耳光声,抽在每一个朝臣的心上。
那无形的、神明般的威压,压垮了他们最后的脊梁。
他们再也无法站立,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将头颅死死埋进冰冷的金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柳如烟的感知里,那些激烈反抗的念头,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瞬间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到极致的恐惧和敬畏。
这些精纯的情绪能量,如百川归海,涌入她的身体,却无法在她那片冰封的心湖上,激起哪怕一丝涟漪。
她的意志,便是天意。
……
养心殿内,烛火摇曳。
萧承披着一件单衣,呆呆地看着窗外,殿内明明温暖如春,他的嘴唇却冻得发紫。
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亏空,精神萎靡,连翻阅奏折的力气都没有。
“烟儿……”
他看见柳如烟走近,像个溺水的孩子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猛地攥住她的手。
他的手,冰冷而颤抖。
“朕觉得……好冷,好累。”
他的眼中满是迷茫与依赖,“朕是不是……快死了?”
柳如烟没有回答。
她只是拿起桌上一支沉甸甸的朱笔,塞进萧承的手里。
然后,她握住他的手,像教一个孩童写字般,在一份任命禁军统领的圣旨上,一笔一划,签下了属于帝王的名字。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萧承的手骨捏碎。
萧承疼得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眼中闪过一丝清醒的恐惧。
但他抬起头,对上柳如烟那双悲悯又空洞的眼睛时,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了全然的痴迷。
“陛下,这是为了我们的大乾。”柳如烟轻声说,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萧承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刚刚签下的是一份情书,而非一道足以颠覆江山的命令。
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毫无概念。
……
夜色如墨。
柳如烟独自走在承乾宫外的长廊上,华贵的宫裙裙摆扫过地面,如流动的月光,不染一丝尘埃。
“沙……沙……”
一阵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
冷宫那个驼背的老妪,正在清扫着满地的落叶。
她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那双看尽宫闱秽事的浑浊眼睛,静静地看着柳如烟。
那眼神里,没有了怜悯,也没有了警告。
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深入骨髓的悲哀。
仿佛在看一个献祭了自己所有情感,独自走上神坛,却再也回不了人间的孤魂。
柳如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从老妪身边走过。
风吹起她的一缕发丝,也吹起了老妪脚边的一片枯叶。
发丝依旧乌黑如墨。
枯叶却己碾落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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