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阁的烛火，烧得比御书房的更旺。
萧承将一叠厚厚的内务府账册推到柳如烟面前，眼神里满是献宝的得意。
“烟儿，这些管钱的破事无聊得很，你要是不喜欢，朕现在就叫人拿去烧了。”
柳如烟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指腹碾过封皮上“内务府”三个字。
她没抬头，声音又轻又勾人。
“陛下的江山，没有一寸是琐事。”
这句话让萧承胸腔里一阵滚烫，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看自己。
“好！朕的烟儿，就是跟那些蠢货不一样！”
他狠狠堵住她的唇，这个吻充满了宣告和占有。
“那朕就把这内务府，连着管事的狗，都交给你！”
柳如烟顺从地承受，眼底没有波澜。
内务府，皇宫的钱袋子，人脉的蛛网，是伸向权力心脏的第一根血管。她握住了。
第二天，内务府总管太监李德全跪在凝香阁，后背的官服被冷汗溻透了。
柳如烟只翻了几页账，就停下了。
“李总管，上月采办江南锦缎，出库价比入库价高了三成。库房的耗子，这么肥了？”
李德全“噗通”一声，额头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娘娘饶命！是奴才……是奴才瞎了眼！”
柳如烟没让他起来。
她走下台阶，弯腰，用一根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挑起他的脸。
指甲尖的冰凉，钻进李德全的头皮。他猛地抬头，撞进一双不似活人的，冰冷威严的眼睛里。
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本宫不喜欢瞎眼的狗。”
她的声音极轻，却让李德全浑身一抖。
“但本宫喜欢听话的。起来。”
李德全屁滚尿流地爬起来，从此，这位贵妃娘娘的一个眼神，比皇帝的廷杖还让他胆寒。
内务府的账目，一夜之间清澈见底。
萧承对她的手段惊喜不己，开始把一些不涉军国的奏折带到凝香阁，让她陪着看。
“烟儿，你看这帮老东西，又在跟朕哭穷！”他把一本弹劾户部尚书的奏折丢给她，满是嘲弄。
柳如烟跪坐在他身侧，捻起奏折。
纸上的字句之下，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网，那些世家间的权力撕咬，在她眼里是如此的清晰。
她放下奏折，拿起一份宫廷用度审批的文书。
“陛下，臣妾觉得，今年蜀地的贡品丝绸，可以减免一半。换成采买江南织造局的锦缎，花样新，也能让江南的官商们，多念念陛下的好。”
萧承只当她体贴国库，想也不想。
“好，都听你的！”
他不知道，蜀地贡品是张承安的姻亲所辖，而江南织造局，则由一个摇摆不定的中立派掌管。
一压一拉，棋盘上的势力天平，开始向她倾斜。
夜里，萧承批折子累了，作者“紫气东来黄貔貅”推荐阅读《媚骨摄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
他捉住她的手，蘸满了鲜红的朱砂，然后覆盖住自己的手，在奏章的末尾，重重印下一个“阅”字。
“朕的江山，分你一半。”
他的热气吹在她的耳廓，话里是深入骨髓的痴狂。
柳如烟的身体猛地一僵。
朱砂的滚烫，透过他的手背，烙进她的皮肤。
那一瞬间，她体内的秘术被这股龙气和权力搅动了！那股用以维持她生命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这股灼人的力量轰然对撞！
她没有感受到宠爱，只感到一种被撕裂的战栗。
权力，原来是这种滋味。
可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空洞感，从她心口炸开。
那股支撑她从冷宫活下来的、滔天的恨意，正在被这种对权力的渴望飞速地吞噬、稀释。
她闭上眼，用力去回想父亲被斩首那天的场景。
血的颜色……开始模糊了。
父亲临死前的脸……开始淡忘了。
复仇的火焰，在熄灭。而另一团黑色的、名为“掌控”的欲望之火，却在她的五脏六腑疯狂燃烧！
她的心脏，第一次感觉不到那股熟悉的“恨”，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对力量的饥渴。
她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萧承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只以为她是激动，更紧地抱住她，在她颈窝里迷恋地深嗅。
“烟儿，你在为朕高兴，对不对？”
柳如烟没说话。
她赤着脚，挣脱他的怀抱，一步步走到巨大的铜镜前。
镜中的女人，容颜绝世，媚骨天成。
可那双眼睛里，曾经的仇恨和破碎，己经被一种俯瞰众生的、冷漠的威严所取代。
她不再是柳家的女儿。
她是一头被权力喂养长大的，即将失控的怪物。
“吱呀”一声，殿门被轻轻推开。
李德全捧着一摞新的奏折，恭敬地跪在门口，头都不敢抬。
“娘娘，陛下吩咐，这些请您先过目。”
柳如烟缓缓转身。
她的目光越过那堆奏折，精准地落在最上面的一本。
封皮上，赫然是“臣，张承安，泣血上奏”几个大字。
仇人的名字，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捅进了她那颗空洞的心脏。
模糊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那熄灭的恨意，被这新鲜的挑衅瞬间点燃！
原来如此。
她笑了。
恨意会消退，记忆会模糊，但仇人，会自己跳出来。
权力不是毒药，而是她复仇之路上，唯一的食粮和解药。
不满足？那就夺取更多！
快忘了？那就让仇人的哀嚎，来帮她记起！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张承安”三个字，那动作，带着一种情人般的温柔。
“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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