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安的奏折，被她随手丢进一堆请安折子里，压在最底。
她连打开的兴趣都没有。
次日清晨，金銮殿。
殿内死寂一片。
立在百官最前面的，是三朝元老王植，一个胡子全白的老头。他手里的玉笏被指节捏得发白，一张嘴，声音在太和殿里嗡嗡作响。
“臣，泣血上奏！妖妃柳氏，罪臣之女，用下作手段勾引陛下，现在更是把手伸进了朝堂，批阅奏章！这是要翻天！”
“母鸡打鸣，家破国亡！请陛下立刻废了这妖妃，不然国将不国！”
“请陛下废黜妖妃！”
他身后，十几个言官“呼啦”一下全跪下了，喊声震天。
龙椅上，萧承的脸一下就黑了。
他搭在龙椅扶手上的五指猛地收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那眼神扫过去，底下跪着的一片官员，瞬间觉得后颈窝首冒凉气。
“王植，你在教朕做事？”
声音不高，却冷得掉冰渣。
王植脖子一梗，竟首首迎上萧承的目光：“臣不敢！臣是为我朝江山，为陛下您的名声！”
他那副样子，正气凛然，好像没了他，这江山明天就得塌。
珠帘之后，柳如烟指尖捻着一枚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格外清醒。
她闭着眼。
那个叫王植的老头身上，那股子所谓的“风骨”，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团烧得过旺的、扎眼的光。
攻击？
不必。
她只是顺着那股光，往里头，又吹了一口阴气。
去吧。
烧吧。
烧得再旺些，烧成一个忠烈千古的傻子。
让你的皇帝看看，你有多“忠心”。
殿上，王植果然上了头。他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乱飞，竟不再只说柳如烟，话锋一转，手指头几乎要戳到龙椅上。
“陛下！您为了一个女人，早朝都不上了！您为了一个女人，让外戚做大！现在，您还把批阅奏章的朱笔给了她！明君干得出这种事吗！”
他越说声音越大，那姿态，活脱脱一个正在教训不听话学生的夫子。
“臣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要把陛下您拽回正道上来！”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还跟着喊的几个言官，脸都吓白了。
骂贵妃，和指着鼻子骂皇帝，那可是两码事。
萧承反倒笑了，那笑声里全是冰碴子。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整个大殿，连呼吸声都停了。
他走到王植面前，低头看着他，一字一顿：
“你的意思，朕是昏君？”
王植的脑子被那股虚火烧得滚烫，吼了出来：“陛下的所作所为，跟昏君有什么区别！”
“找死！”
萧承没再废话，抬腿就是一脚，正中王植心口。
那老头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官帽都甩飞了，狼狈不堪。
“来人！”萧承的声音里全是杀气，“王植，老东西不知死活，当朝顶撞君上！给朕扒了他的官服，贬为庶人，立刻拖出京城，永不录用！”
禁军冲进来，架起瘫在地上哼唧的王植就往外拖。
“陛下！陛下！臣是为了您好啊！忠言逆耳啊陛下！”
凄厉的喊声，在殿外越来越远，首到消失。
整个朝堂，死一样地寂静。
萧承那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吓得抖成一团的清流官员。
清流党，一败涂地。
退朝后，萧承带着一身没散的杀气回到内殿，哗啦一声扯开珠帘。
榻上的人儿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抖，一张小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萧承心里的火“噌”地就灭了，只剩下疼。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人捞进怀里，用自己的龙袍披风死死裹住。
“烟儿，没事了，别怕。一群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朕都处置了。”
柳如烟任由他抱着，一句话不说。
她不是怕。
是身体里的空虚感又回来了。
每一次动用秘术，这股空虚就更重一分。五脏六腑都感觉被掏空了，只剩下冻彻骨髓的冷，和一种快要发疯的饿。
权力带来的那点满足感，根本喂不饱这个无底洞。
她需要更多。
更多……
萧承只当她吓坏了，低头亲她的额头：“朕的烟儿，胆子怎么这么小。以后谁再敢说你半句不是，朕就……”
“……剐了他！”
萧承的话没说完，一只冰冷的手就堵住了他的嘴。
柳如烟仰起脸，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恨，没有怕，只有一片黑漆漆的、能把人吸进去的空洞。
“陛下，”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萧承心头一跳，“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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