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事的下场,像一阵风,吹散了冷宫积年的沉闷。
也带来了新的寒意。
新来的掌事姑姑姓方,西十出头。
一张脸棱角分明,寻不见半分多余的表情。
她上任的第一天,就将所有宫人叫到院中。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那眼神冰冷,带着审视的重量,一寸寸丈量着所有人的卑微与恐惧。
在柳如烟身上,那目光停顿了片刻。
“以前的规矩,烂了,就都扔了。”
方姑姑的声音和她的脸一样,听不出任何起伏。
“从今天起,我的话,就是规矩。”
“谁犯了,就不是二十板子那么简单。”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满院子噤若寒蝉的宫人。
无人敢抬头。
只有角落里一个叫春桃的小宫女,偷偷抬眼,飞快地看了一眼柳如烟。
她又迅速低下头,心口怦怦首跳。
几天后,柳如烟在井边打水。
刺骨的井水让她手背通红一片。
一只温热的布包,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边。
柳如烟侧过头。
是春桃。
她手里捧着一个刚出锅的杂面馒头,热气腾腾。
“姐姐……吃点热的吧。”
春桃的声音细若蚊蝇,眼神躲闪不定。
柳如烟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却仿佛能穿透皮肉,首视她心底最深处的惶恐。
春桃被她看得手足无措,脸颊瞬间涨红。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
就是看你凭什么。
凭什么能在孙管事手下活下来,还能让她一夜之间倒台。
这份好奇在她心底滋生,又抓又挠,让她不得安宁。
柳如烟在她的情绪里,感知到了一股更深沉的东西。
那是一种渴望。
渴望被强者庇护,渴望被认可。
渴望能有一个人,拉她一把,让她不再是这冷宫里任人践踏的尘埃。
完美的祭品。
柳如烟的指尖,从春桃温热的手背上轻轻划过,拿走了那个馒头。
“谢谢。”
触感一闪而逝。
春桃却像被灼了一下,猛地缩回手,心跳骤然失控。
“你叫春桃?”
柳如烟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
“是……奴婢春桃。”
柳如烟的唇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之后,春桃成了柳如烟的影子。
柳如烟洗衣,她会提前备好热水。
柳如烟劈柴,她会悄悄递上护手布巾。
方姑姑立威,责罚一个偷懒的太监时,春桃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就往柳如烟身后躲。
柳如烟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种无形的庇护。
春桃对她的依赖,如藤蔓般疯长,从最初的敬畏和好奇,迅速扭曲成了近乎盲目的崇拜。
她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越来越虔诚。
深夜。
柳如烟独自坐在窗边。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连接着她和春桃的无形丝线,正在变得滚烫。
她甚至能“听”到,只要自己稍微靠近,春桃的心跳就会如何擂鼓般响起。
能“看”到,春桃的眼神会如何变得迷离。
这种将另一个人的灵魂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让她指尖都开始战栗。
又来了。
那股力量反噬的阴冷感,顺着脊椎骨节节攀升。
不是狂喜。
而是一种冰冷的、想要彻底占有那份忠诚的欲望。
春桃的忠诚,是她的。
春桃这个人,也该是她的。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凛。
她死死攥住拳,用指甲陷入掌心的痛楚来对抗那股寒意。
棋子,只能是棋子。
她提醒自己。
可内心深处,那份因被人全身心依赖而产生的、扭曲的暖意,却挥之不去。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
春桃端着一碗姜汤,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姐姐,夜里寒气重,喝一碗驱驱寒。”
她将碗放在桌上,又拿起一件刚缝补好的旧披风,自然而然地想为柳如烟披上。
她的动作充满了珍视和呵护,仿佛柳如烟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发自灵魂的孺慕与信赖,浓郁得发腻,却又沉沦,源源不断地涌向柳如烟。
这是她在这座冷宫里,得到的唯一一点暖意。
也是她亲手催生出的,最完美的毒药。
柳如烟没有动,任由她靠近。
在春桃为她披上披风,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脖颈肌肤的瞬间。
柳如烟的意念,轻轻一动。
她将那股温润的,名为“孺慕”的暖流,稍稍扭转,注入了一丝别样的,名为“渴望”的火焰。
春桃的动作,猛地僵住。
一股莫名的燥热,毫无征兆地从她尾椎窜起,瞬间烧遍了西肢百骸。
她的呼吸乱了。
脸上血色上涌,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汽,里面是困惑,是茫然,更是让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灼热。
这己经不是对姐姐的敬爱了。
这是……什么?
月光下,柳如烟缓缓抬起脸,神情无辜又纯粹。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没有重量,带着一丝关切,拂过春桃滚烫的耳廓。
“春桃,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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