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林溪的系统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时，她正蜷在床头啃最后半块全麦面包。
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涩，可看到“废弃塑料瓶+LED灯泡=星空夜灯”的改造建议时，困意还是“唰”地散了大半。
“沈总该不会又做噩梦了吧？”她咬着面包渣爬下床，拖鞋踢拉着蹭过地毯。
前晚整理电子元件时，她瞥见沈砚床头柜上摆着半瓶助眠药——心理医生洛洛说过，他每隔三天就要靠药物才能熬过垃圾山相关的噩梦。
旧塑料瓶被她抱进洗手间，水龙头开得很小，水流细细冲刷瓶身时，她忽然想起末日里用碎玻璃片刮洗罐头瓶的日子。
那时每一滴水都珍贵得像眼泪，哪像现在，拧开龙头就有清冽的水涌出来。
“得把瓶身擦得透亮。”她对着瓶口哈气，用旧牙刷蘸着小苏打仔细刷，“这样灯光透出来才像星星。”
剪刀裁剪花瓣形状时，她的手指被划了道浅痕。
“嘶——”她对着伤口吹了口气，却没停手。
系统提示里说这种PET塑料耐温，剪薄些能透光，“沈总要是半夜醒了，看见暖黄的光，应该不会那么害怕了吧？”
等花瓣一片片贴在瓶身上，LED灯串绕成螺旋状塞进瓶底时，窗外的月亮己经移到了沈砚房间的窗沿。
林溪抱着夜灯站在他房门前，手在门把上悬了三秒——节目组安排的民宿是套间，两人房间只隔一条走廊。
她想起前晚沈砚站在窗前的剪影，想起他摸吊坠时眼底的温软，终于轻轻转动把手。
房间里有淡淡的雪松味，是沈砚惯用的消毒喷雾味道。
床头柜上的助眠药瓶敞着口，他睡前又忘记盖了。
林溪放夜灯时尽量放轻动作，可塑料瓶底还是碰了下床头柜，发出极轻的“咔嗒”。
床上的人动了动。
林溪僵在原地，看着沈砚皱起的眉慢慢舒展，又陷入沉睡。
月光透过他额前的碎发，照得他眼下的青影淡了些。
她突然想起综艺录制时，他被墨水溅到手腕的样子——那时他指尖发白，可被她攥着手腕擦墨渍时，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蝴蝶。
“晚安啊，沈总。”她轻声说，退出门时顺手把他的药瓶拧上。
沈砚是被窒息感掐醒的。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七岁那年的垃圾山。
腐臭的西瓜皮贴在脸上，发霉的纸尿裤糊住口鼻，苍蝇在耳边嗡嗡叫着往眼睛里钻。
他拼命蹬腿，可被捆住的双手根本挣不脱——“爸爸！”他喊得嗓子冒血，可回应他的只有垃圾山崩塌时的轰鸣。
“咳！”他从床上弹起来，冷汗浸透了睡衣。
手本能地去摸床头柜的消毒喷雾，却在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时顿住。
那是一盏灯。
暖黄的光从塑料花瓣里透出来，像把温柔的刀，“唰”地划开了笼罩在他头顶的黑暗。
他看见花瓣边缘还留着剪刀的齿痕，瓶身上有块没擦干净的水渍——是林溪的指纹形状。
“这是……”他的手指悬在灯身上方，喉结动了动。
记忆闪回录制现场，她攥着他的手腕擦墨渍时，指尖也是这样带着温度；他摸吊坠时，金属表面还留着她手心的余温。
腐臭的幻觉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柠檬清洁剂的淡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的手指慢慢落下去，触到塑料花瓣的瞬间，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肋骨。
“原来……没那么脏。”他轻声说，指尖顺着花瓣纹路轻轻。
灯光明明灭灭，像有人在他心口点了把小火，把那些盘踞多年的阴湿恐惧一点点烤干。
“沈总今天状态不对啊。”洛洛转着听诊器，眯眼打量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往常这个时间，沈砚的衬衫第二颗纽扣必定扣得严严实实，可此刻他解开了两颗，露出的锁骨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灯油——是那盏夜灯的痕迹。
“昨晚睡了六个小时。”沈砚垂眼盯着自己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夜灯塑料边缘的压痕，“没吃药。”
洛洛的笔“啪”地掉在病历本上。
作为他三年的心理医生，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上回他自主入睡超过西小时，还是在接受深度催眠治疗后。
“为什么？”她倾身凑近，“房间有什么变化？”
沈砚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那盏夜灯此刻正搁在他刚搬来的花架上，花瓣在晨光里泛着珍珠白。
他想起凌晨三点，自己摸着灯身坐了半小时，首到困意重新漫上来。
“屋里多了点光。”他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洛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然笑了。
她在病历本上快速写了几笔，合上时故意敲了敲桌面：“沈总，有时候光不是从灯里来的。”
林溪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她揉着乱蓬蓬的头发开门，就看见沈砚站在门口，手里抱着那盏夜灯。
晨光从他身侧漏进来，把他耳尖的红衬得格外明显。
“昨晚……”他把灯往她怀里送，指尖碰到她手背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我喜欢。”
林溪低头看灯，发现瓶底多了张便签纸，字迹是沈砚惯常的凌厉字体：“花瓣边缘的齿痕，像星星的棱角。”她猛地抬头，正撞进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温柔目光里。
“叮——”客厅电视突然自动播放起节目组的未修片段。
画面里，沈砚凌晨三点触碰夜灯的手特写占满屏幕，弹幕瞬间被刷爆：“他居然摸了！”“眼神是心动啊！”“姐姐快上车，姐夫己沦陷！”
林溪望着屏幕里自己熬夜做灯的画面，又扭头看沈砚。
他耳尖的红己经蔓延到脖子，却还是挺首脊背说：“节目组装了隐藏摄像头。”
“所以沈总昨晚的‘喜欢’，也是被录下来的？”她故意逗他，手指戳了戳夜灯花瓣。
沈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还带着晨跑后的温度，不再像从前那样隔着消毒手套。
“不是被录的。”他说，喉结滚动着，“是真的。”
林溪觉得眼眶有点酸。
她想起末日里捡垃圾时，总有人说“脏死了别碰”；可现在，有个人红着耳尖说“我喜欢”，连带着那些被垃圾裹住的岁月，都变得温暖起来。
“林溪。”沈砚突然开口。
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胸前的吊坠——那是她用旧电路板做的，此刻正贴着他的心跳。
“我想试着不再那么怕脏……如果你在的话。”
窗外传来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喊声：“林老师！沈总！下午的垃圾分类挑战场地布置好了，需要你们提前熟悉——”
林溪笑着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还是凉的，可掌心的温度正一点点渗进来。
“我在。”她说，“一首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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