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蹲在营地外的草坪上时,鼻尖还萦绕着方才处理医疗垃圾时残留的消毒水味——那是一种刺鼻却熟悉的气味,像是某种末日世界的通行证。
夜风拂过草叶,带着露水的气息。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亮——热搜第一的话题己经从“林溪环保知识惊人”变成了“沈砚看林溪眼神”。
她正划拉着评论,突然听见右侧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像枯叶被踩碎,带着一丝不安的节奏。
“谁?”她迅速站起身,钥匙形状的银质耳钉在月光下晃出一道亮线,叮当作响,像是某种警报。
末日里养成的警觉让她脊背绷首,首到看清从树影里挪出来的是个穿旧工装的老头。
他拖着蛇皮袋的脚步声混杂着虫鸣,在夜里格外清晰。
老头手里拎着蛇皮袋,袋口露出半截泛黄的电线,见她盯着自己,立刻缩了缩脖子:“姑娘,我、我不是偷东西的。我是老赵,收废品的,就住前边村子。”
林溪松了松肩膀,借着月光看清老头的脸——皱纹像刀刻的,眼角还沾着草屑,皮肤粗糙如砂纸,透着一股生活的粗粝感。
他说话时,有一股淡淡的霉味随呼吸飘来。
蛇皮袋里的易拉罐碰出清脆的响声,她注意到老头裤脚有块暗红的渍,像是干涸的血。
指尖微微一颤,那种末日的记忆又浮上来。
“您捡这些?”她弯腰拾起脚边一个印着顶流名字的红色易拉罐,金属表面微凉,边缘有些毛糙,“我昨天刚拆了几个这样的,铝层打磨后能做项链。”
老赵的眼睛突然亮了:“能再利用?我就说嘛,这些瓶瓶罐罐扔了多可惜。”他蹲下来翻蛇皮袋,摸出个洗得发白的塑料瓶,“我今早捡了半袋饮料瓶,都洗干净了。要是能再做成啥......”他声音低下去,指腹蹭了蹭瓶身,粗糙的触感与光滑的塑料形成鲜明对比,“我孙女总说我捡破烂丢人,可我想着,能省点资源总是好的。”
林溪蹲在他旁边,指尖划过塑料瓶上残留的标签胶痕,黏腻中带点颗粒感,仿佛时间留下的印记。
末日里她靠捡废铁换压缩饼干,最明白这些“垃圾”有多金贵。
“我明天任务要用易拉罐做灯饰,”她把易拉罐在掌心转了转,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您要是信得过我,这些瓶瓶罐罐我做完节目拿回去,给您孙女做个小夜灯?”
老赵的手顿在蛇皮袋上,喉结动了动:“姑娘,你跟那些明星不一样。”他从裤兜摸出瓶矿泉水,瓶身被握得温热,贴着手掌传递出一种朴素的温度,“我早上在村口买的,给你润润嗓子。”
林溪接过水时,手指触到老赵掌心的茧——硬得硌人,像是常年与生活搏斗的勋章。
她正要开口,营地方向传来工作人员喊“回帐篷休息”的声音,沙哑的嗓音混着夜风传过来。
老赵慌忙扛起蛇皮袋,走了两步又回头:“那、那我明早把洗好的瓶子放你帐篷外。”他裤脚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褐,很快消失在灌木丛里,只留下一阵草叶摩擦的沙沙声。
林溪捏着矿泉水瓶站了会儿,瓶身还留着老赵掌心的温度,仿佛一段沉默的信任。
她低头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PET材质矿泉水瓶,可回收等级2级,清洗后可用于非食品接触类二次加工”。
她笑了笑,把瓶子塞进外套口袋,转身往营地走。
脚步踩在草地上的声音轻而稳,夜风拂面,带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气息。
次日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帐篷顶,林溪就被闹钟闹醒了。
晨光透过布帘洒进来,带着暖意。
她掀开帐篷帘,果然看见门口堆着整整齐齐的塑料瓶,每个都擦得透亮,瓶盖上的水渍还没干,阳光照上去闪着晶莹的光。
“各位嘉宾注意——”导演秦悦举着喇叭站在空地中央,背后是小山似的废弃物品,“今天任务:清理废弃营地,并利用可回收垃圾制作实用装置。计时三小时,评审团将从实用性、环保性、创新性三方面打分。”
林溪的眼睛亮了。
她挽起袖子冲向那堆垃圾,蹲在易拉罐和塑料瓶前,指尖刚碰到一个印着广告的红色易拉罐,系统提示立刻在脑海炸开:“铝制易拉罐,含95%可回收铝,熔点660℃,可重复熔炼......”
“林溪你慢点!”同行的女嘉宾踩着高跟鞋踉跄两步,“这堆垃圾多脏啊......”
林溪没接话。
她徒手捏着易拉罐边缘,指节微微发白——末日里拆解废铁时,她的手被锋利的铁皮划烂过无数次,早练出了分寸。
指尖触感冰冷且锋利,但控制力精准无比。
“咔”的一声,易拉罐被她沿着拉环撕开,露出银白色的铝层,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她抬头对镜头笑:“铝罐延展性好,剪的时候注意避开划痕,不然容易割手。”
沈砚站在三米外。
他戴着黑色皮手套,袖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看着林溪赤手空拳翻垃圾,他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着随身携带的消毒喷雾。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退后”,可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她拆解易拉罐的动作太熟练了,像是在拆一件珍贵的工艺品。
“PET材质,含塑化剂,长期接触可能致畸致癌。”系统提示突然响起。
林溪捏着几个颜色鲜艳的塑料瓶眯起眼,“这些彩色瓶子最好别用来装食物,”她举起瓶子对镜头晃了晃,阳光透过瓶壁折射出斑斓色彩,“但做灯饰的话,把内层清洗干净,外层喷层透明漆就能隔绝有害物质。”
她蹲在地上,用剪刀将易拉罐剪成细条,又把塑料瓶剪成花瓣形状。
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工作台的蓝布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温暖而不刺眼。
旁边的男嘉宾还在纠结怎么把纸箱粘成收纳盒,胶水涂得满手都是;女嘉宾举着镊子夹塑料瓶,指尖抖得像筛糠。
“完成了!”林溪退后两步,擦了擦额角的汗,汗水滑过脸颊,带着一点咸味。
那是一盏分层的落地灯:最底层是六个易拉罐围成的底座,每个罐身都刻着细花纹;中间层是彩色塑料瓶剪成的花瓣,用铁丝串成环形;最顶端是个拆了灯罩的LED灯,电线被她用废布料缠得整整齐齐,散发出一种手工的独特质感。
评审李教授扶了扶眼镜,弯腰仔细检查。
他摸了摸易拉罐的切口,指尖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边缘打磨过,没有毛刺。塑料花瓣的拼接处用了可降解胶,”他按下开关,暖黄的光漫出来,“照明效果达标,关键是——”他指了指底座,“每个易拉罐都标了回收标识,这是给观众最好的科普。”
镜头切向其他嘉宾的作品:歪歪扭扭的纸箱收纳盒、用透明胶糊成的“花瓶”。
弹幕瞬间炸了:
“溪宝手是开了光吧!”
“沈总还在发愣?你对象需要帮手啊!”
“李教授眼神是真的,这灯我想买!”
沈砚的耳尖红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三层手套,鬼使神差地走向林溪的工作台。
“我、我帮你整理废纸堆。”他声音发紧,指尖捏着一沓旧报纸,却在弯腰时听见“刺啦”一声——最外层的手套被废报纸的订书钉划破了。
空气瞬间凝固。
沈砚的呼吸陡然急促,额角沁出细汗。
他盯着手套上的破洞,眼前突然闪过八岁那年的画面:腐烂的西瓜汁滴在脸上,碎玻璃扎进手腕,他拼命想爬出去,可垃圾山像活了似的,越挣扎陷得越深。
“沈总?”林溪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
她没戴手套的手悬在他面前,又迅速缩回去塞进口袋,“我帐篷里有新手套,跟我来?”
沈砚机械地点头。
两人绕过人群走向帐篷时,她轻声说:“我小时候也怕过一样东西。”她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后来我发现,怕的不是它本身,是它带来的回忆。”
回程的保姆车上,夕阳把车窗染成橘红色,光影交错,像是末日之后的一缕温柔。
沈砚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淡粉色疤痕,突然开口:“你的知识......从哪来的?”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车外倒退的树影,笑着说:“可能是末日留下的后遗症吧。”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耳后一道淡白的疤——那是末日里被废铁片划的。
沈砚没再问。
他望着她发顶的呆毛,手指悄悄挪向她搁在座椅上的手,在即将触碰时又收回。
车外传来秦悦的声音:“林溪,沈总,下周末有场线下环保讲座,节目组想请你们......”
林溪侧头看他,他耳尖的红还没退。
风灌进车窗,吹得她口袋里的矿泉水瓶轻轻晃动——那是老赵今早放的,瓶身上歪歪扭扭贴着张便利贴:“小夜灯要是做好了,能给我孙女拍张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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