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凶器
徐女史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了在场所有宫人的耳膜里。
“这花……是凶器啊！”
“轰！”
这句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在跪了一地的长春宫众人脑中炸开！
凶器！
那个由皇后娘娘的掌事太监亲手送来，让他们种下，还命令他们统一口径，欺骗新主子的白牡丹……
竟然，就是毒死先德妃的凶器？！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失去了血色，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之前对苏晚卿的轻视、鄙夷、幸灾乐祸，此刻全部化为了深入骨髓的，无边的恐惧！
他们……他们都干了什么？
他们亲手，将毒死前主人的凶器，又栽种到了新主人的院子里！
这不是简单的欺君，不是站队。
这是谋害主位妃嫔！是诛九族的大罪！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长春宫总管太监魏安，此刻再也没有半分总管的体面，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边疯狂地磕头，一边涕泪横流地嘶喊：
“奴才不知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都是皇后宫里的张太监，是他！
是他逼我们这么做的！
他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给您的‘惊喜’！
奴才要是知道这是毒物，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哭喊声和磕头声响成了一片，整个长春宫门口，乱得如同人间地狱。
苏晚卿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却冷静得可怕。
她看着那丛在夜风中，依旧美丽圣洁，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白牡丹，眼神里一片冰寒。
好一招“借刀杀人”。
不，这比借刀杀人更狠。
这是把刀，首接塞到了你的手里，逼着你，用这把刀，去“自杀”。
若是她今晚没有识破这个骗局，还真的以为先德妃喜爱白牡丹，把这丛花当成宝贝一样留在院子里。
那么不出七日，她就会和先德妃一样，在无人察觉中，被花粉里的剧毒，一点点侵蚀，最终“病逝”在长春宫。
到那时，所有人都只会说，新任德妃福薄，命数和先德妃一样，都是红颜薄命。
谁也查不出真相。
而这些知情不报，甚至帮忙栽种了凶器的长春宫宫人，也会被皇后或贵妃，以各种理由，处理得干干净净。
一石数鸟，天衣无缝。
“都给本宫闭嘴！”
苏晚卿的一声厉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声。
整个庭院，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恐而又混杂着一丝祈求的目光，看着这位新主子。
他们知道，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此刻，就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苏晚卿没有看他们。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新任掌事姑姑，徐女史的身上。
“徐女史。”
“奴婢在！”徐女史立刻应道，她的脸色同样煞白，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份忠心护主的决绝。
“去，带上西个手脚麻利的宫女，立刻去取五桶清水，再取十匹最厚的棉布，全部浸透。”苏晚卿的命令，清晰而又迅速。
“是！”徐女史没有问为什么，立刻转身，点了西个己经吓傻的宫女，飞快地朝后院跑去。
苏晚卿的目光，随即转向了跪在最前面的总管太监魏安。
“魏安。”
“奴才在！奴才在！”魏安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泥土。
“本宫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苏晚卿的声音，如同天籁，让魏安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你，立刻带上所有的太监，去工具房，把所有的铲子和锄头都拿来。
等徐女史的水和布一到，你们就用浸透的湿布，把这整丛牡丹，连花带叶，给本宫裹得严严实实，一丁点缝隙都不许留！”
“然后，把它给本宫，连根带土，完整地挖出来！”
苏晚卿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她盯着魏安，一字一句地说道：
“记住，本宫要的是，完完整整。少一根须，掉一块土，本宫就摘了你的脑袋！”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魏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起身，对着身后那群小太监们又踢又打，嘶吼着让他们去拿工具。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所有的恐惧。
很快，整个长春宫的奴才，都被调动了起来。
在苏晚卿冷静而又精准的指挥下，一场惊心动魄的“移花”行动，在死寂的宫道上，无声地进行着。
没有人敢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工具挖掘泥土的声音。
那丛美丽的白色牡丹，在被湿透的棉布层层包裹之后，终于被几个太监合力，从土里完整地刨了出来。
它被安放在一个巨大的木盆里，看起来，像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奇形怪状的尸体。
魏安指挥着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将这盆“凶器”，抬进了长春宫一间空置的耳房里。
“从现在起，这间屋子，贴上封条。”苏晚卿对着魏安下令，
“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若是有半点差池……”
“奴才明白！奴才用项上人头担保！”魏安跪在地上，赌咒发誓。
做完这一切，苏晚卿才终于转过身，准备踏入长春宫那黑漆漆的正殿。
她赢了。
她再一次，从绝境中，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不仅化解了眼前的杀机，还将这件“凶器”，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手中，变成了随时可以指向皇后的一把利剑。
更重要的，她用雷霆手段，和共同的罪证，将整个长春宫上下，几十口人，都牢牢地，绑在了自己这条船上。
从这一刻起，长春宫，才真正姓“苏”。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迈上台阶。
她的掌事姑姑徐女史，快步从偏殿的方向跑了过来，脸上的神色，比刚才见到毒花时，还要紧张。
她跑到苏晚卿身边，附耳急声说道：
“娘娘！内务府的人又来了！
此刻正在偏殿候着！
说是……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给您送长春宫这个月的份例用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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