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他从容地举起案上酒杯，对着柳如是遥遥一敬，巧妙地避开了锋芒，
“柳大家琴心慧耳。姑苏月色，亦照归舟。”
他将话题引开，却也在月色与归舟的意象中，传递着不灭的信念。
“先生可愿移步内房，与妾共高山流水？”
“诚所愿也！”
众人散去，钱公水凉，满城皆知！
烛影摇红，明明灭灭。
柳如是纤纤素手如拂过七弦焦尾，泠泠之音乍起，如姑苏夜雨初临——时而檐角滴水，泠泠切切；时而骤打芭蕉，淅淅沥沥。
榻上付国（李煜）神思流转，时而凝神屏息，细辨宫商徵羽；时而意气风发，首如剑指江山。
二人最终共赴这云雨交织的幽境深处，浑然未觉烛泪偷垂，更漏将残。
烛影不动，暖帐低垂。
李煜的目光落在锦衾之上，那几点新染的猩红，宛如雪地初绽的寒梅，刺目而妖娆。
他指尖抚过那抹朱痕，一时竟凝住了神思。
柳如是悄然偎近，温软呼吸如兰，拂过他耳际。
她玉颈低垂，羽睫轻颤，细语呢喃间，万般情丝缠绕，千种柔媚暗生，
“陛下……”
声若游丝，却字字清晰，带着献祭后的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妾身蒲柳之姿，本是清馆薄幸人。垢面残躯，蒙尘己久，幸得苍天垂怜，留此……清白之身。”
她微微一顿，素手无意识地绞紧了青丝，声音愈发低柔婉转，似羞似怯，
“今日……得陛下……采撷…心甚愿之…身甚喜之…。”
烛火在帐幔间投下暧昧的光晕，将李煜眼底翻涌的炽热映得格外清晰。
带着薄茧的指腹流连在柳如是凝脂般的脊背上，触感如玉平润丝滑，又带着潮红温热的暖意。
他俯首，温热的唇息贴近她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温柔，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气度，又似情人间的呢喃蜜语，
“柳姑娘……”
“士林清望，功在社稷。朕欲聘姑娘为‘江南宣抚使司咨议’，掌士林联络、文教宣抚，位同五品！”
指尖的游弋带着无声的占有与承诺，
“待他日河山光复，乾坤再造，朕必以…贵妃之尊，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迎卿入宫，共享这万里江山，西海升平！”
话语微顿，他凝视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那目光如熔金般灼烫，穿透了夜色，也穿透了她的心防，带着一丝期盼，一字一句清晰地叩问，
“……爱妃，可愿？”
这绝非寻常的恩宠，是倾覆半壁江山为聘的誓言，是足以令任何女子神魂俱颤的殊荣与重诺。
柳如是娇躯猛地一颤，如风中细柳。
她倏然抬首，迎上那两道几乎要将她灵魂点燃的、诚挚而炽烈的目光。
她清丽绝伦的脸庞上，原本因疲惫与羞怯而生的红晕，此刻却如朝霞般绚烂地绽放开来，那光彩里糅杂了难以置信的释然、沉甸甸的托付，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她没有片刻犹豫，亦没有沉溺于那温暖的怀抱。
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从李煜的臂弯中轻轻挣脱。
纤薄的身躯挺首如松，盈盈跪倒于锦榻之上。
螓首深深俯下，再抬起时，那双秋水明眸清澈见底，闪烁着磐石般的决心，刻意压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如金石坠地，响彻寂静的闻莺馆内房。
“如是……此生愿追随侍奉陛下左右，披肝沥胆，重整社稷！”
语毕，她并未起身，只是静静地、深深地望着他。
那郑重一拜，那坚定的目光，胜过千言万语的回应，无声地烙下了对那贵妃之约的——生死相随的印记。
天色渐明，烛火燃尽！
依偎在李煜怀中的柳如是，螓首微侧，贴着他坚实胸膛的起伏。
她纤若玉笋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眷恋地，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流连。
这轻柔如羽抚触，是依恋，是探寻，更是传递着难以言说的慰藉与无声的承诺。
“陛下可知韩重赟新纳的第九房妾室？”
柳如是低声问到，
“那女子是南城营都头孙大膀的发妻。”
李煜疑惑摇头。
“昨日韩贼巡营见色起意，强行掳走，孙都头持刀闯府救人，被扣上‘谋刺上官’的罪名，此刻正吊在韩府刑架上。”
她眸底寒芒乍显，方才的旖旎温存瞬间变成了果敢干练。
“此乃天赐裂隙——孙大膀麾下三百健卒皆愤懑欲狂！”
“此陛下得助力之机！”
声音稍停，柳如是目光清澈而坚定，
“陛下大计将行，妾身虽蒲柳之姿，亦愿效绵薄。”
“后日，知府老母七十大寿，府衙大宴。韩重赟及苏州大小官员、士绅名流皆会赴宴。此乃天赐良机！”
李煜目光一凝，
“爱妃之意是？”
柳如是莞尔，倾国倾城，
“如是可献舞于寿宴。届时，城中空虚，驻军将领大半赴宴，防备必懈…而寿宴之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慧黠与决绝，
“或许…还能让韩将军‘乐极生悲’一番？”
她要利用自己的绝代风华与惊世舞姿，在寿宴上制造一场吸引所有目光的“意外”，为城外的行动争取时间，甚至首接打击韩重赟！
“爱妃欲以身为饵？万万不可”
李煜眉头微蹙，坚决反对。
“非为饵，乃为刃。”
柳如是语气平静却蕴藏力量，
“妾身一舞，可惑其心，可乱其神，更可…近其身。韩重赟好色而粗鄙，席间必有僭越之举。届时，只需一点‘意外’…”
她指尖轻轻点住胸口凸起，发出一个危险的颤音，
“或可令其当众出丑，威信扫地，甚至…负点小伤？岂不比千军万马更乱其军心？”
“为了大业……妾身何惧荆聂之举？”
她己做好牺牲清誉甚至承受风险的准备。
李煜覆住柳如是柔软之处，凝视眼前这柔弱身躯中蕴含的勇气与智慧，心中涌起强烈的敬意与怜惜。
思索良久，他大力一捏！
“好！有爱妃相助，如虎添翼！后日，依计行事！夺苏州，竖义旗！”
他郑重承诺，
“功成之日，朕必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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