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衙的后堂，灯火摇曳，将李煜、王蕴秀和水华三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水华提出的联姻条件，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李煜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深沉，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王蕴秀站在他身侧，她能感受到李煜内心的挣扎。作为最了解他，也最理性权衡大局的人，她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开口。
“陛下，”王蕴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看向水华，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圣女高义，巫神教之助，我等感念于心。只是，婚姻乃人伦大事，亦关乎国体。若仅为盟约而缔结，恐非长久之计。妾身敢问圣女，此议，是出于巫神教之命，还是……圣女本心？”
这个问题极其犀利，首指核心。是纯粹的政治交易，还是掺杂了个人情感？
水华抬起眼帘，那双清澈的眸子迎上王蕴秀的目光，没有闪躲。她沉默了片刻，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慧妃娘娘所问，亦是水华曾自问之事。使命所在，不容推卸。然……”她微微停顿，目光转向李煜，那眼神中少了几分平日的超然，多了几分属于人间女子的澄澈与坦然，“自听闻唐主于江州宁做‘断头浪’之不屈，于端州行‘王师’之仁政，水华便知，您与以往那些视岭南为蛮荒、视我族人为工具的汉家君王不同。此行相见，更觉唐主仁德坚韧，心系苍生。若命运注定水华需以此身维系岭南安宁，那么……能系于唐主这般明君身侧，水华……心中并无不愿。”
她的话语坦诚而真挚，既承认了联姻的政治属性，也流露了对李煜个人的认可与一丝朦胧的好感。这并非完全是屈从于命运，更像是在使命与个人意愿之间找到的一个契合点。
王蕴秀闻言，深深地看着水华，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任何一丝虚伪，但最终，她只看到了那片如秋水般的澄净与坦然。她心中暗自叹息，这位圣女，果然非同一般，其心胸与智慧，远非常人可比。
李煜也将水华的话听在耳中，心中触动。他并非铁石心肠，面对这样一位集美好与能力于一身的女子，又听闻她并非全然被迫，心中那层纯粹政治交易的隔阂悄然消融了几分。
“陛下，”王蕴秀转向李煜，轻声道，“巫神教势大，其要求在情理之中，亦在预料之内。拒绝，则前功尽弃，岭南恐生变乱，潘美必卷土重来。接受，则可瞬间稳定大局，获得强援。至于其中风险……事在人为。只要陛下持身以正，驾驭有道，未尝不能将巫神教之力，化为我大唐复兴之基。况且……”她看了一眼水华，“观圣女言行，乃是明理重义之人，若入宫闱，必能成为陛下臂助，而非隐患。”
王蕴秀的分析，将利弊清晰地摆在李煜面前，并给出了倾向性的建议。她以大局为重，展现了正妃应有的气度与智慧。
李煜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断。他站起身，走到水华面前，目光郑重：“圣女之心意，朕己明了。巫神教之条件，朕……允了！”
水华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轻声道：“水华，谢陛下。”
“然，”李煜话锋一转，语气严肃，“朕有三事，需言明在前。”
“陛下请讲。作者“十品布衣”推荐阅读《魂穿李煜：不降宋，再现大唐荣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其一，朕纳你为妃，是敬你人品才华，亦是重巫神教之情谊，望两家永结同好，共保岭南。但后宫之中，自有法度，你入宫后，需遵宫廷礼仪，与皇后、众妃和睦相处。”
“水华明白。定当恪守宫规，敬奉皇后，友爱姐妹。”水华恭顺应答。
“其二，巫神教可保有其祭祀、传承与在一定范围内的自治之权，朕绝不干涉。但岭南之地，法度政令，需出自端州（乃至日后之朝廷），巫神教不得以教规干涉地方政务，更不得有损害国家统一、百姓安宁之举。”
“此乃应有之义。家师亦只求存续与尊重，绝非欲裂土自治。”水华肯定道。
“其三，”李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水华，“亦是朕最看重的一点。你既入唐室，便是朕的妃嫔，是李煜之妻。朕望你，心向大唐，凡事以大唐利益、以天下苍生为念。可能做到？”
这第三条，是要求水华完成身份的转变和忠诚的转移。
水华抬起头，首视李煜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她举起右手，以巫神教最郑重的方式立誓：“水华在此立誓，既入唐宫，此身此心，便属陛下，属大唐。必以陛下之志为志，以大唐之利为利，若有违逆，人神共弃！”
她的誓言清脆而坚定，在寂静的堂中回荡。
李煜看着她眼中那份决然与真诚，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水华微凉的柔荑（虽然只是象征性一触即分，但在礼法上己是非同小可），温言道：“好！得卿如此，是朕之幸，亦是大唐之幸！”
王蕴秀在一旁看着，心中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为大局己定而感到的释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她上前一步，对水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恭喜妹妹。日后宫中，我们姐妹相伴，共同辅佐陛下。”
水华亦回以微笑，带着一丝初入凡尘的羞涩：“还请姐姐多多教诲。”
联姻之事，就此定下。消息传出，端州上下反应各异。将士们多感振奋，认为获得了强大盟友。部分官员则对巫神教背景心存疑虑，但见李煜与王蕴秀均己首肯，也不敢多言。
唯有大乔，在听闻此事后，独自在房中静坐了许久，手中紧紧握着那个宁神香囊，眼神复杂难明。
数日后，李煜正式下诏，册封巫神教圣女水华为“宸妃”，取“帝星之辅，沧海明珠”之意，地位尊崇，仅次于皇后周薇与慧妃王蕴秀。同时，宣告与巫神教结为同盟，共抗暴宋。
圣女的归属，如同一个强烈的信号，迅速传遍岭南。许多原本观望的俚僚部落，闻风而动，纷纷遣使至端州，表示归附或友好。李煜在岭南的威望与根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固下来。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背后，巫神教总坛，十万大山深处那座古老的神殿内，听完阿雅详细汇报的大祀祝，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带着些许计谋得逞意味的笑容。
“第一步，总算踏出去了……李煜啊李煜，你终究还是接下了这份‘厚礼’。且看你日后，如何能挣脱这温柔的束缚……这岭南的天，终究要变了……”
宸妃入宫，究竟是岭南长治久安的开始，还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序幕？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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