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西,一座不起眼的小院。这是张洎“获释”后,宋廷“恩赐”的居所。院外,皇城司的暗哨如同幽灵,在巷口阴影里若隐若现。
屋内,灯如豆。张洎己洗去血污,换上了崭新的青色官袍——太子中允的服色。
胸口的烙铁溃创被厚厚的白布包扎,依旧隐隐作痛,但这痛楚此刻却如同警钟,时刻提醒着他的使命。他坐在案前,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再无半分诏狱中的颓唐。
案上,摊开着一份翰林院档案房的旧档抄本,是关于前朝某位病逝老宫人的籍贯记录。张洎的手指蘸着清水,在抄本字里行间极细微的空白处轻轻涂抹。片刻后,几行淡黄色的字迹缓缓显现——是密写药水!
“雨燕北归,巢筑翰林旧柳。
巢中无食,唯余‘伤寒’残页,可饲雏燕。
饲者:玄鸟(徐铉 礼部)。
待‘旌燃’讯至,雏燕自飞。”
字迹潦草,是张洎在诏狱中,用指甲蘸着脓血在稻草上反复摹画、早己烂熟于心的联络方式!
翰林院档案房外那株百年老柳的树洞,便是重建的雨燕符北方分支的第一个秘密信箱!
而接收和激活这个信箱的人,正是身在礼部、假意归顺的徐铉!
传递消息的载体,是夹在《伤寒杂病论》书页中的密写药笺!
唯有当南方传来“唐旌重燃”的特定讯号(雨燕符密语),这条沉睡的暗线才会真正激活!
张洎小心翼翼地将显现的字迹用灯焰烤干,字迹随即消失。
他拿起案上一本崭新的《伤寒杂病论》,翻开其中一页,指尖蘸着特制的药水,以极其微小的字迹,开始书写一份关于江南米价异常波动的“分析报告”——这是明日他作为舍人院行走,需要呈交的普通公文。
但在字里行间,在不起眼的标点位置,他以只有徐铉能懂的密语,嵌入了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
“荆襄米贵,疑有新陈勾连。老龙口仓,恐有陈米霉变,宜速查。”
写完,他仔细吹干墨迹,合上书册。
窗外的梆子声传来,己是三更。
他推开窗,望向南方沉沉的夜空。金陵的烽烟、太湖的血火、钱塘江口的惊涛……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他抚摸着官袍下依旧剧痛的溃创,手指无意识地按在心口那处最坚硬的地方——血书所在。
“陛下…臣…活着走出来了…” 他对着无边的黑暗,无声地低语。
“雨燕…己觅得归巢之路…”
“只待…旌燃之日!”
汉水汤汤,浊浪拍打着襄阳城古老的石砌码头。
时值初冬,寒风卷着水汽,砭人肌骨。
码头喧嚣依旧,粮船、客舟、官舫鳞次栉比,纤夫的号子、商贾的吆喝、兵卒的呵斥交织成一曲浑浊的市井交响。
一艘不起眼的乌篷客船,悄无声息地泊在码头最外侧的角落。
船篷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轮廓分明、风霜刻凿的脸。正是李煜。他头戴斗笠,身着半旧的靛蓝棉袍,如同一个寻常的商贾或落魄文人,唯有斗笠下那双眼睛,沉静如古井深潭,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扫视着码头上的人流与远处襄阳城高耸的城楼。
身后船舱内,光线昏暗。
周薇(女英)裹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素色夹袄,蜷坐在一堆杂物旁。
她脸色依旧苍白,少了些金陵宫阙的娇贵,眉宇间却添了几分沉静与坚韧。
只是此刻,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正翻腾着清晰的愠怒与委屈,目光死死盯着李煜放在膝上的一个小小锦囊。
那锦囊用料普通,魂穿李煜:不降宋,再现大唐荣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魂穿李煜:不降宋,再现大唐荣光最新章节随便看!针脚却细密,一角绣着个不起眼的“郑”字。
“不过是个跑船的粗鄙武夫!值得你收他的东西?” 周薇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冰碴子,“还绣着字…生怕旁人不知来历么?我们如今是丧家之犬,步步杀机!你倒好,还有心思招惹这些……”
李煜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码头。一个身材魁梧、穿着葛布短打、敞着古铜色胸膛的汉子,正扛着两个巨大的麻包,脚步沉稳地从他们的船前走过。
那汉子面容粗犷,目光却异常沉静,在经过乌篷船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船篷掀开的缝隙,与李煜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分。随即,他若无其事地扛着麻包,汇入码头上熙攘的苦力人流中,消失不见。
“不是招惹。” 李煜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拿起膝上的锦囊,手指着那个“郑”字绣纹,“是路引。没有这个,我们进不了襄阳城,更见不到该见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人名唤石勇,绰号‘石敢当’,是汉水漕帮的一个把头。他背后,是襄阳郑氏。”
“郑氏?” 周薇蹙眉,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盘踞襄阳三代的豪强。” 李煜的目光变得幽深,“明面上经营船运、粮行,是襄阳城举足轻重的坐商。暗地里…掌控着汉水上下近半的漕运私利,与荆襄各地的草莽、乃至部分不得志的前朝旧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郑氏当代家主郑怀恩,其祖父,曾是楚王马殷麾下的一名偏将。”
他看向周薇,眼神带着深意,“楚虽亡,根犹在。”
周薇心头一震。
楚王马殷!十国之一的楚国!她明白了李煜的用意。这襄阳郑氏,便是他们此行要寻找的、散落在历史尘埃中的“旧十国”遗脉之一!是潜在的盟友!
石勇,便是雨燕符激活后,张洎通过汴京秘密渠道传递出的第一个关键接头人!
这不起眼的锦囊,便是郑氏给予的、进入其势力范围的凭证!
难怪李煜如此重视。
一股酸涩夹杂着被排除在外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下唇,赌气般扭过头,看着浑浊的江水:“雨燕符…张洎…他们倒是什么都安排好了。我这个亡国之后,除了拖累,还能做什么?”
李煜沉默了片刻。
船舱内只有江水拍打船板的轻响。他伸手入怀,取出贴身珍藏的半张雨燕符。
泛黄的澄心堂宣纸上,朱砂绘就的雨燕姿态灵动,燕喙微张,指向一个特定的角度。他并未展开,只是轻轻抚过符纸边缘。
“符在,魂未灭。”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张洎在汴京,如履薄冰,每一道消息都是用命换来的。这郑氏,是起点,非终点。前路荆棘遍布,每一步,都需你我同心。”
他顿了顿,看向周薇依旧紧绷的侧脸,
“你的‘辨香’之能,在金陵助我们识破桐油泄密,在这龙蛇混杂的襄阳码头,同样会是我们最锋利的匕首。无人可替。”
周薇的身体微微一颤。
那句“辨香之能…无人可替”,像一道暖流,冲散了心头的些许冰寒与酸涩。
她依旧没有完全释怀那个绣着“郑”字的锦囊,以及那个即将出现的、可能代表郑氏意志的“武夫”或“小姐”,但李煜话语中的信任与倚重,让她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
就在这时,码头方向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夹杂着呵斥与马蹄声!
李煜眼神一凝,迅速将雨燕符收起,斗笠压低,遮住大半面容。周薇也瞬间收敛情绪,警惕地贴近船篷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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