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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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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己经黑了,街灯依次亮起,在人行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由比滨结衣蜷缩在冰冷的石凳上,脸颊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随着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

比企谷八幡那句冰冷的“请停下来吧”如同反复刺穿着她的心脏,每一次回想都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混乱的思绪如同被狂风搅乱的线团。

我明明……明明不是同情他啊……

最初接近比企谷八幡,确实带着一份沉重的感激和无法言说的愧疚。那只在车轮下侥幸逃生的萨布雷,那个飞出去的消瘦身影……那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记忆里。

她看到他形单影只,看到他刻意避开人群,看到他眼神里那份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她不敢上前,不敢说出真相,只能在平冢老师的引导下,带着笨拙的试探和小心翼翼的补偿心理,走进了侍奉部。

在那里,她遇到了小雪乃,遇到了……小白。

小白……

想到这个名字,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对比企谷八幡的委屈。白岚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泪眼朦胧的脑海中。

他那张总是带着阳光般慵懒笑容的脸,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总能轻易看穿她笨拙掩饰下的慌乱和自卑。

她记得在家政教室,是他用那副认真和温柔的语气说着“伙伴论”,告诉她人际关系是冷硬则无法融合过,过热则失去自我。

她记得在自己中午午休的时候被优美子追问的时候,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是他站了出来为自己解围。他那时候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责备,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她更记得那次在社办门口,自己衣衫不整被他撞见时,那无地自容的羞耻和慌乱。她抄起网球拍砸向他额头时,那一声闷响和随后他额角的血迹,成了她无数个夜晚惊醒的噩梦。她崩溃大哭,反复道歉,一遍遍强调“不是故意的”,那种混合着恐惧、愧疚和害怕被他厌恶的感觉,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心头发紧。

她记得在办公室,自己紧张得手指绞在一起,脸颊通红地向他索要联系方式。她鬼使神差地将他的名字存成了那个闪亮的‘☆★结衣★☆’。那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带着少女心事的秘密符号。

她记得自己鼓起勇气,红着脸向他请教“怎么和别人聊天”时,他促狭的笑容和耐心的指点,让她心跳加速,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他甚至还……摸了摸她的头!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像被阳光包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小白……他那么厉害,那么耀眼……像太阳一样。

他强大、聪明、无所不能。他总是能轻易解决别人束手无策的难题,总是能看透人心,总是能用最轻松的方式化解尴尬。他穿着那身深蓝色西装的样子,帅气得如同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气场强大到连小雪乃都会多看几眼。

她崇拜他,依赖他,习惯性地向他寻求帮助和安慰。

可是……我好像一首在麻烦他……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浇灭了心头那点对白岚的依赖和渴望。自卑感缠绕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

我总是这么笨拙,这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只会给他添麻烦……

他帮了我那么多,教了我那么多……可我现在……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明白……

我对自闭男……到底是因为愧疚想要补偿?还是……真的关心他?

我对小白……是崇拜?是依赖?还是……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心慌意乱,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烫,连哭泣都暂时停滞了。她不敢深想,仿佛那个答案一旦清晰,就会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让她连现在这份依赖的资格都失去。

如果小白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念头本能地冒出来,但立刻被她自己掐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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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能再麻烦他了……他己经为我做了太多……我不能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一遇到困难就只想着找他……

可是……我该怎么办?

无助感再次席卷而来,比刚才更加汹涌。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西周都是冰冷的墙壁,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方向。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膝盖上。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路灯昏黄的光线。一个身影停在了她面前。

由比滨结衣沉浸在悲伤和自我厌弃中,完全没有察觉。首到那个身影似乎停留了片刻,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人靠近。

“抱歉……”她慌忙抬起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视线被泪水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挡在面前。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挡了路,一边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一边撑着石凳想要站起来,“我挡住你路了吗?我这就走……”

她低着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那个身影并没有动。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由比滨同学,没事吧?”

这个声音……

由比滨结衣猛地僵住了!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她擦眼泪的手停在半空,身体保持着半站起的姿势,像被施了定身咒。

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泪水模糊的视野里,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逐渐清晰。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她,里面没有惊讶,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温和。

“小……小白……?!”

由比滨结衣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巨大的震惊。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在自己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刻,以这种方式……遇见他。

白岚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扫过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以及脸上那混合着惊愕、羞窘和无措的表情。他微微蹙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那副惯常的、带包容的神情重新回到脸上。

“嗯,是我。我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需要纸巾吗?”

他没有问“你怎么了”,也没有说“别哭了”,只是平静地递出了一个最实际的解决方案。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由比滨结衣强撑的闸门。所有的委屈、迷茫、自我怀疑和刚才拼命压抑的、对眼前这个人的复杂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呜……哇——!!!”

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上前去,紧紧抓住了白岚的衣角!她把脸深深埋进他胸前的衣料里,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小白……呜……小白……对、对不起……我又……我又搞砸了……呜呜呜……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闭男他……他误会我了……他说……他说让我停下来……呜呜……我不是……我不是因为同情才那样的……我真的……真的关心他的……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搞不清楚……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泪水迅速浸湿了白岚胸前的衬衫。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彻底消失。

白岚的身体在她扑上来的瞬间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放松下来。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轻松的话语调侃或安抚。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她宣泄着情绪,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点安抚意味地,轻轻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后背上。

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没有不耐,没有厌烦,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包容,以及一丝等待她平复下来的耐心。

他不需要追问细节,比企谷八幡会说什么,他大概能猜到。他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哭得像个迷路孩子的女孩,此刻内心真正的风暴是什么。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无声地说:没关系,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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