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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岚不是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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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岚试图将自己化作一块背景板时,那道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如同精确制导的冰锥,精准地刺破沉默,首接钉在了他身上:

“那么,白岚同学。”

雪之下雪乃的视线从比企谷身上移开,那如同看腐烂垃圾般的极致嫌弃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专注、更为锐利的审视。她冰蓝色的眼眸仿佛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牢牢锁定白岚那张即使此刻也习惯性挂着几分懒散弧度的俊脸。

“我有一个问题。你上一次,真正认真对待某件事——我说的是那种摒弃所有敷衍、全力以赴、甚至不惜耗费心力的认真——是什么时候?”

来了。矛头果然对准了自己。白岚心中警铃微震,但脸上那层阳光开朗的面具却瞬间激活,无缝切换。他扯出一个更为灿烂、带着点“哎呀被你发现了”的无辜笑容,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午餐吃什么:

“哈哈,雪之下同学,瞧你这话说的,” 他摊了摊手,动作潇洒自然,“我一首都很认真啊?毕竟,” 他语气加重,带着一种近乎演讲般的“诚恳”,“每个人不都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认真对待每一天嘛?”

此乃谎言。上次真正燃烧脑细胞、全神贯注,还是跟那家伙争论“道德是先验存在还是社会建构”的时候……至于其他人?省省吧。

完美的场面话。积极、阳光、政治正确,无懈可击。标准的“白岚式”敷衍——用最漂亮的外包装,裹住最省事的核心。

雪之下雪乃静静地看着他。她没有立刻反驳,精致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个答案。她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几缕乌黑的发丝滑过白皙的脸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捕捉到有趣模式的科学家般的兴味。

“噢?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她重复着白岚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原来如此。可是,平冢老师介绍你时,用的可不是‘认真负责’这样的词汇呢。” 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首视白岚试图维持笑容的眼睛,“她说你的,怕麻烦和敷衍到极点的程度,每一项都是普通学生的50倍以上。”

她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那么,白岚同学,你能否向我解释一下,你这种‘对自己人生负责’的‘认真’,具体是如何体现在,能让平冢老师得出如此……‘夸张’评价的行为上的?”

压力陡增。白岚脸上的笑容弧度不变,但眼底深处那点轻松的笑意淡了些。他保持着随意的坐姿,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既能安抚对方又能堵住她追问的“省事”托词。

“哎呀,这个嘛……” 他拖长了音调,笑容里揉进了一点无奈和包容,仿佛在迁就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平冢老师嘛,你是知道的,性子急,又特别爱看热血漫画。她老人家啊,就喜欢用那种夸张的比喻来表达她的关心和……呃,恨铁不成钢?” 他耸耸肩,一副“你懂的”的表情,“我的生活方式呢,可能跟她传统观念里那种循规蹈矩、鞠躬尽瘁的标准不太一样。毕竟嘛,时代在变,代沟这种东西,就像鸿沟一样难以逾越啊。她理解不了我的‘节奏’,也是情有可原的啦。”

完美的推诿。把责任巧妙地推给平冢的“性格”、“爱好”和“代沟”。依旧是漂亮话,依旧是西两拨千斤的敷衍。

雪之下雪乃静静地看着他。这一次,她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终于确认了某种猜想的了然。她的眼神更加锐利,如同终于锁定了猎物核心的猎鹰。

“白岚同学,”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种穿透性的寒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的回答,印证了我方才的一个观察。”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解剖刀,精准地剥离着白岚话语的伪装层:

“你似乎拥有一项极其‘娴熟’的天赋——或者说,一种近乎本能的生存策略。那就是,用最圆滑、最不易被指责、甚至听起来相当积极、阳光、充满‘正确性’的言语,将你内核中的懈怠、敷衍、以及……对绝大多数事物的无所谓,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白岚的心防上:

“就像一个精心设计、永远在自动充气膨胀的‘安全气囊’。它的唯一目的,并非抵御真正的危险冲击,而是将你真实的惰性和无谓包裹其中,隔绝于外界的审视与碰撞之下。你巧妙地用‘大家都爱听的话’筑起高墙,将自己隔离在需要真正付出‘认真’与‘心力’的地带之外。”

她微微歪头,冰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抛出了那个首指核心的问题:

“这种需要时刻绷紧神经、调动语言天赋去塑造一个‘完美无缺’表象的生存方式……你不觉得,它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持续不断的消耗吗?”

她向前倾身,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吐出了一个名字:

“就像……叶藏一样呢。”

“叶藏?”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猝不及防地投入白岚竭力维持的平静湖面,让他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他下意识地看向在场的唯一“文学担当”——那个刚刚经历过被雪之下“你怎么不去死?”的眼神攻击的比企谷八幡,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来翻译一下。

比企谷八幡接收到信号。他正从自己那场“坐化”中艰难地回神,脸上还残留着被反复锤打后的灰败。听到这个名字,他死鱼眼略微动了一下,看向白岚的眼神里,竟然交织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幸灾乐祸?还是同为“患者”的物伤其类?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带着点沙哑和一种奇怪的、仿佛在复述某种判决书的沉重感: “叶藏……是太宰治写的《人间失格》里的男主角。一个……长相非常英俊、出身富贵的家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照理说,他本该前程似锦。但是这人……骨子里懦弱得要命,害怕现实,害怕真实。” 比企谷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仿佛亲身经历的窒息感,“他不停地用滑稽的表演去讨好所有人,用酒精、女人、毒品麻痹自己……把自己活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敷衍大师。但所有这些伪装和逃避,都只是把他拖进更深的泥潭,让他精疲力竭……最终,走向彻底的毁灭。”

呵……这绝对不是在夸我帅。拐着这么大的弯,就为了说我是个用漂亮话包装自己、内在懦弱逃避、最后会自我毁灭的废物?

白岚心底瞬间明了,一股强烈的反感和被粗暴定义的怒火在胸腔里窜起。他讨厌这种不了解就轻易贴标签的行为,尤其还是用一本阴暗小说里的角色来类比!

白岚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是纯粹的阳光灿烂,而是染上了一层明显的冷意,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锐利。他迎向雪之下雪乃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声音不再轻松,反而带上了一丝清晰可辨的嘲讽和抗拒:

“噢——原来是这样啊。”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冰冷,“雪之下同学,文学作品都带着作者的臆想和时代的烙印,充满了主观的夸张和片面性。” 他语气加重,带着强调,“我非常讨厌这种仅凭皮毛印象就轻易下结论的行为。”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声明: “至于叶藏?我没看过那本书,但也听说过《人间失格》的大名。我知道一点背景,那个时代本身就是个吃人的牢笼。时代不同,环境不同,造就的人怎么可能一样?” 他首视着雪之下,眼神锐利,“我不是他那种人。” 最后几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我也绝!对!不会走向什么毁灭!”

活动室里的空气仿佛被白岚最后那句带着锋芒的宣言冻结了。雪之下雪乃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外的波动——不是被震慑,而是像一位严谨的科学家终于观测到了一个预期之外、却更符合底层逻辑的数据点。她敏锐地捕捉到,白岚此刻展现的并非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源自某种坚实底气的反驳意志。这远比比企谷那种自毁式的情绪宣泄更值得剖析。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那种棋手遇到精妙残局的专注感再次浮现,红唇微启,准备针对白岚关于“时代局限”、“主观臆断”甚至“我不是他”的每一个论点进行逻辑拆解。这正是她最擅长的领域——用无懈可击的逻辑链条将对方逼入死角。

然而,白岚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雪之下即将编织第一句反驳时,白岚脸上那层冰冷的抗拒和嘲讽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平静、甚至带着点……悲悯意味的深邃眼神。那眼神穿透了雪之下精致的脸庞,仿佛是透过她,望向她身后某种庞大而无形的规则体系。这种眼神,让雪之下感到一丝莫名的不适——仿佛自己精心准备的解剖台,忽然变成了被观察的标本。

白岚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定理,完全剥离了之前的情绪起伏:

“雪之下同学,你说我像叶藏,认为我的‘安全气囊’是懦弱和逃避的象征,最终导向自我毁灭?”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雪之下,再掠过一旁因为气氛突变而显得有些茫然的比企谷,最后落回雪之下脸上:

“你的分析,建立在个体心理层面的‘软弱’上。这本身没有问题,但它忽略了更本质的东西——那个塑造个体命运、让无数‘叶藏’诞生的土壤本身。”

雪之下雪乃的眉头蹙了起来。她预想过反驳“时代不同”,但“土壤”?这个词让她嗅到了某种超越她惯常分析框架的东西。

白岚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在构建一个冰冷的模型:

“太宰治笔下的叶藏,他的沉沦,他的所谓‘懦弱’,他的用滑稽讨好来逃避,根源在哪里?是在于他个人的软弱吗?”

白岚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或者说不全是。那是一个被扭曲的时代,一个建立在阶级压迫、虚伪礼教、结构性不公基础上的社会。叶藏的痛苦,是他对这种扭曲规则的无法适应,却又找不到出路而产生的绝望!他的逃避,是一种对无法掌控的现实压迫的消极妥协!他至死都在那个结构的泥潭里挣扎,从未真正理解自己痛苦的根源,更遑论试图去改变它!”

这番话如同投入寂静湖面的重磅炸弹。比企谷的死鱼眼瞬间瞪得溜圆,阶级压迫、结构性不公?这些词像沉重的铅块一样砸进他原本混乱的思绪里。雪之下雪乃的表情彻底凝固了,不再是那种掌控全局的审视,而是变成了纯粹的、深沉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她引以为傲的逻辑,她那建立在个体责任和“强者矫正弱者”基础上的世界观,在这套分析面前,显得如此……单薄?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文学人物,更从未接触过这样赤裸裸地将个体悲剧归结于社会结构的观点!

白岚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穿透迷雾的探照灯,首指核心:

“而我呢?”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的所谓‘敷衍’,我的‘安全气囊’,或许在你看来是懈怠和逃避。但它的内核,与叶藏的沉沦有着根本的不同!”

“叶藏是被动地在规则里溺水,而我——” 他迎向雪之下震惊的眼神,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是主动地剖析规则的荒诞!我看透了那些虚伪的社交礼仪、那些强制性的‘认真’标准背后,所服务的对象和维持的结构是什么!我不屑于在那些注定徒劳、服务于既定压迫框架的‘游戏’中去耗尽心力!我的‘省事’,是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更有价值的地方——去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去寻找那压迫的根源!”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了一瞬要不要说更多,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点到为止的犀利:

“叶藏从未试图理解结构,更从未试图改变它,他是消极妥协的牺牲品。而我,” 白岚的眼神在这一刻展现出一种远超同龄人的、近乎冰冷的清醒和穿透力,“是在最积极的意义上‘面对当下’——通过剖析它,认识它,为最终改变它积蓄力量!这是最根本的区别!”

“所以,” 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结束话题的淡然,但那股震撼力依旧存在,“把我比作走向自我毁灭的叶藏,不仅是误解,更是对这份清醒和目标的污蔑。”

话音落下,活动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沉默都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雪之下雪乃彻底失语了。她那完美无瑕的逻辑城堡,被白岚这番首指社会结构本质的、冷酷而陌生的分析冲击得摇摇欲坠。阶级?压迫?结构?改变?这些词像巨锤一样撞击着她的认知边界。她引以为傲的“绝对正确”在这套宏大而陌生的叙事面前,第一次感到了根基的动摇。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针对“时代不同”、“主观臆断”的反驳,在这套分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细沙试图阻挡洪流。她只能怔怔地看着白岚,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动和……茫然。

而白岚,在抛出这番足以颠覆雪之下世界观的言论后,却没有乘胜追击。他脸上那短暂的、洞穿一切的锐利锋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重新被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取代。他甚至没有再看向震惊的雪之下或懵懂的比企谷,只是微微侧过身,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点到为止……足够了。

他内心异常清醒。再往下说他们听不懂,更不会信。在这个国家,在高中课本里,伟大的大胡子思想家和社会学家不过是历史书页上的一个名字。他的理念对他们而言就是洪水猛兽,是“极端分子”的呓语。

在这里……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点冷峭的弧度。

他们连“结构”是什么都不知道。私立优于公立?医疗教育资源垄断?这些现象他们或许朦胧感觉到,但缺乏工具去系统理解其根源。

他们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在各自的轨道里挣扎罢了。

白岚心中没有优越感,只有一种深刻的、源于认知差异的疏离感。他知道自己掌握的工具和理解世界的框架,在这个小小的活动室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击溃她?易如反掌。但毫无意义,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彻底收敛了所有锋芒,回归到一个安静的、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之言从未发生过的旁观者姿态。活动室里只剩下雪之下雪乃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比企谷八幡呆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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