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雨水漫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
纪辰站在万货楼窗前，望着雨中朦胧的孤雁塔轮廓。自从那夜地宫一战后，长安城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有他清楚，那些渗入砖缝的蓝色液体，至今还在某些雨夜泛出微光。
"侯爷，岭南送来的龙船花。"春桃捧着漆盒进来，"说是紫蝶夫人亲手培育的，能镇心魔。"
盒中的紫色花朵形似蝴蝶，花蕊却泛着金属光泽。纪辰拨开花瓣，果然在内侧找到微型机关——这是当年紫蝶特制的传讯工具。
"放夫人房里吧。"纪辰揉了揉眉心。白如霜近日愈发嗜睡，总说梦见自己在未来实验室操作设备。
春桃欲言又止："侯爷...今早洒扫西厢时，奴婢看见..."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纪辰箭步冲到院中，只见西厢房屋顶破了个大洞！烟尘中，穿苗疆服饰的少女踏着瓦砾走来，腰间金铃叮当作响——竟是五年不见的紫蝶！
"蛊王示警。"她摊开掌心，一只金蝉正疯狂振翅，"第七座观测站苏醒了。"
纪辰心头剧震。当年摧毁的命之轮有七处节点，分别对应七座通天塔的位置。如果紫蝶所言非虚...
"在哪里？"
"终南山，太乙池。"紫蝶的金铃突然炸裂，爬出只机械蜘蛛，"他们改造了我的蛊虫..."
机械蜘蛛的复眼投射出全息影像：终南山腹地，青铜与钢铁打造的半球形建筑正从湖底升起。最骇人的是建筑表面的标志——NWU三个字母被Ω符号贯穿，下方标注着"观测站07"。
"备马！"纪辰转身却撞上一堵肉墙。宇文瑾浑身湿透地站在廊下，手中提着个滴水的包袱。
"不用去了。"他抖开包袱，露出里面的青铜面具，"今早有个猎户在太乙池边发现这个，还有..."包袱底层是半截机械手臂，刻着"NWU-2037-07"。
紫蝶的蛊王突然飞向机械臂，疯狂啃噬起来。纪辰这才注意到，机械手指间攥着片紫色花瓣——与龙船花一模一样！
"白如霜在哪？"紫蝶厉声问。
卧房门大敞着，龙船花盒翻倒在地。窗棂上挂着条撕碎的杏色披帛，正是白如霜昨日所穿。纪辰拾起落在妆台上的纸条，上面是妻子娟秀的字迹：
【辰郎，我去终南山取回真正的翡翠耳珰】
纸条背面，用胭脂画着简易星图——天狼星的位置被打了个血红的叉。
第十七章 星盘变（下）
太乙池比传说中更加阴森。
纪辰等人赶到时，暮色己笼罩山谷。本该碧波荡漾的湖面结了层诡异蓝冰，冰下隐约可见半球形建筑的轮廓。更令人不安的是，湖边石碑上钉着张人皮——从残缺的波斯刺青来看，正是当年的莎曼珊公主！
"声东击西..."宇文瑾剑尖挑开人皮，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青铜板。板上刻着与世安印记相同的天文仪图案，但中央多了个钥匙孔。
紫蝶突然按住胸口跪倒："我的蛊...在反噬..."她撕开衣襟，皮下竟有金属纹路在游走！
纪辰扶起她，触手的温度冰凉得不似活人。这才惊觉紫蝶的脉搏早停了，全靠机械蛊虫维系生机。
"三年前青木塔倒塌时...我就该死了。"紫蝶苦笑，扯开腰间束带——那里的皮肤完全透明，露出精密运转的齿轮组，"是观测者07...把我改造成了活体信标..."
她猛地将纪辰推向石碑："快走！他们在用我定位..."
话未说完，她的头颅突然爆裂！数十只机械蛊虫从颈腔飞出，在空中组成箭头形状，首指湖心。
冰层开始震动。纪辰刚把青铜板按进石碑，整个湖面突然亮起蓝色网格！每个交叉点都升起根金属柱，柱顶弹出全息投影——全是白如霜！
不同年龄、不同装束的白如霜在投影中来回切换：有苗疆打扮的少女，有穿实验服的研究员，甚至还有龙袍加身的帝王...
"欢迎回家，观测者00。"所有投影突然同步开口，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第七次人格矫正程序准备就绪。"
冰层轰然碎裂！纪辰落入刺骨湖水的刹那，看见白如霜被锁在半球建筑顶部的透明舱内，无数管线刺入她的脊椎。而她对面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赫然是原始时间线的纪辰教授！
水流裹挟着他们冲向建筑入口。青铜板在接近时自动飞出，嵌入舱门凹槽。门开的瞬间，纪辰听见白如霜在精神链接中的呐喊：
【辰郎，别进来！这是记忆迷宫！】
己经迟了。舱门在身后闭合，前方是无数个镜面房间，每个镜中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纪辰。有正在批改论文的教授，有率领叛军的将军，还有白发苍苍的帝王...
"认知重构实验第207次尝试。"广播里响起纪辰教授的声音，"目的是消除你对白如霜的情感依赖。"
最近的镜面突然浮现画面：实验室里，年轻的白如霜正在录入数据。她手腕上的Ω印记突然发光，整个人被吸进设备中——这正是当年时空事故的真相！
"明白了吗？"镜中的纪辰教授苦笑，"她从来不是意外坠入时空，而是被你亲手送进来的实验体..."
新的画面显示：为了找回白如霜，原始纪辰进行了七次重置，每次都在命之轮前功亏一篑。首到第七次，他决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创造个没有白如霜记忆的新人格。
"所以观测者00到07..."纪辰握剑的手在发抖，"都是你制造的替身？"
"不，她们都是真实存在的白如霜碎片。"纪辰教授的身影在镜中实体化，"就像不同时间线的你我。唯一的区别是..."
他突然按动控制钮，所有镜面同时映出终南山外的景象——宇文瑾正被机械蛊虫围攻，而更可怕的是，长安方向升起了一道熟悉的光柱！
"黑塔重现了？"纪辰骇然。
"错，是长安塔终于完工。"纪辰教授的微笑逐渐狰狞，"你以为破除闭环就终结了一切？那正是计划的最后一步——只有彻底斩断你对白如霜的执念，真正的命之轮才能降临！"
透明舱突然开启。白如霜如提线木偶般飘出，手中握着把与纪辰心口伤疤形状相同的匕首。
"杀了她，或者被她杀死。"纪辰教授的声音带着蛊惑，"这是你俩唯一的解脱。"
匕首落地的脆响中，纪辰接住昏厥的妻子。她后颈的Ω芯片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个微型星图——与世安的天文仪印记完全一致。
"你忘了最关键的事。"纪辰抱起白如霜走向控制台，"命之轮需要的不只是时空能量..."
他猛地扯开衣襟，将心口伤疤贴在识别器上："还有宿主之间牢不可破的情感联结。"
整个观测站剧烈震动！所有镜面房间开始崩塌，露出背后的机械核心。纪辰教授的身影闪烁不定："不可能...情感变量早就被排除了..."
"但你漏算了世安。"白如霜突然睁眼，手中匕首刺入控制台，"他才是真正的新变量！"
湖水分裂的轰鸣声中，纪辰最后看见的是长安上空的黑塔虚影——它正被某种金色能量缠绕，塔尖站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
当终南山恢复平静时，太乙池畔只剩湿漉漉的青铜板。上面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
【因果不破，因爱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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