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开始的信号，是宿舍天花板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红光。
像一只刚刚苏醒的，窥探的眼睛。
同一时间，数百万网友涌入了《明日之星》的官方首播间，像一群饥饿的鱼，被分割投喂到八十个不同的池塘里。
赵毅的首播间里，人气高涨。
他赤着上身，汗水顺着清晰的腹肌线条滑落，正在进行一组高强度的波比跳。
弹幕刷得飞快。 【毅哥好拼！自律的男人最帅！】 【这才是偶像该有的样子！卷起来！】
另一个A班选手的房间里，他抱着吉他，眉头紧锁，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副为音乐苦恼的样子。 弹幕一片心疼。 【呜呜呜崽崽又在熬夜创作了吗？】 【注意身体啊！灵感会有的！】
而苏越的首播间，画风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汗水，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声音。
林凯，平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陈明，坐在书桌前，一遍又一遍地，用一块眼镜布，擦拭着他那副黑框眼镜，动作缓慢而机械。
而苏越，他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捧着手机，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高深莫-测的微笑。
整个宿舍，安静得像一幅静物油画。
弹幕在沉默了半分钟后，终于开始冒泡。
【他们在干什么？比谁先睡着吗？】
【我怀疑苏越在用意念跟外星人交流。】
【这是什么新型的行为艺术？主题是《虚无》？】
就在观众们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苏越，动了。
他收起手机，从床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
“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指令。
林凯和陈明，像两台接收到信号的机器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他。
“越哥，干嘛？”林凯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苏越没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拖出两把椅子，然后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来，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他的语气，像一个准备向小朋友展示珍藏版弹珠的神秘大叔。 “一个能瞬间增进我们团队感情的，法宝。”
林凯和陈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困惑。 但他们还是走了过去，一左一右地坐下。
苏越打开了一台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开机的速度很慢，还伴随着一阵“嗡嗡”的风扇声。
他打开一个网页。 然后，一个简陋到令人发指的画面，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几块棕色的土地，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太阳，还有几个像素风的卡通蔬菜。
“哥……” 林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指着屏幕，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这……这不是我小学微机课上玩的那个……开心农场吗？”
“是QQ农场。”陈明扶了扶眼镜，冷静地纠正道，“开心农场是人人网的。而且从UI设计的角度来看，这个界面的饱和度、字体选择和交互逻辑，都严重违反了现代审美。”
弹幕也炸了。 【卧槽！有生之年！我居然在偶像选秀的首播里看到了这个！】 【时代的眼泪啊！我上一次玩这个，还是用我爸的诺基亚。】 【苏越到底是什么宝藏男孩？他的电脑里是不是还装着扫雷和蜘蛛纸牌？】
苏越对两个队友的质疑，报以一个失望的眼神。 “肤浅。” 他摇了摇头，像一个痛心疾首的哲人。 “你们看到的，是几块土地。” “而我看到的，是一片江湖。”
他移动鼠标，点开了“好友列表”。 里面，孤零零地躺着几个系统生成的，名字充满年代感的好友。 【隔壁老王】、【水晶男孩】、【轻舞飞扬】。
苏越的鼠标，停在了【隔壁老王】的头像上。 “看。”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神秘感。 “老王家的这片白萝卜，系统提示，凌晨三点十五分，成熟。”
他转过头，看着林凯和陈明，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个游戏的精髓，作者“晓星璇”推荐阅读《娱乐：你管这叫偶像练习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在于种。” “而在于，偷！”
“我们，定一个三点十西分的闹钟。”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在他起床之前，潜入他的农场，把他的劳动果实，洗劫一空。” “当他第二天睡眼惺忪地打开电脑，看到的，是光秃秃的土地和我们无情的留言。” “那一刻，我们获得的，将是无与伦-比的，精神上的胜利。”
林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陈明的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急促。
一种原始的、带着一丝猥琐的、名为“快乐”的情绪，像一株小草，从他们那颗被焦虑和迷茫占据的心里，悄悄地，钻了出来。
……
凌晨三点十西分。
宿舍里，一片漆黑。
三只手机，在三个不同的角落，几乎同时，发出了微弱的震动。
黑暗中，三道身影，像三只训练有素的土拨鼠，悄无声息地，从各自的床上探出头。
他们没有开灯，蹑手蹑脚地，汇集到了那台散发着微光的笔记本电脑前。
三颗脑袋，紧紧地凑在一起。
屏幕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显得紧张，又刺激。
苏越操纵着鼠标，点开了【隔壁老王】的农场。 果然，那一片白萝卜，正顶着一个金灿灿的“可摘取”图标，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上！” 苏越一声令下。
林凯和陈明，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鼠标的两侧。 三只手，控制着一个鼠标指针，像一只喝醉了的苍蝇，在屏幕上疯狂地点击着。
“咔哒，咔哒，咔哒。”
每一次点击，都有一只卡通的大手伸出去，将一根白萝卜拔起。 每一次点击，都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币+1”的音效。
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是如此的悦耳动听。
当最后一根萝卜被收入囊中。 三个人，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看着屏幕上，那片被洗劫一空的，光秃秃的土地，又看了看自己那瞬间爆满的仓库。
然后，他们对视一眼。
在昏暗的屏幕光映照下，三张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猥琐又满足的笑容。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捶床！他们好像三个做贼的小学生！】
【救命！我为什么要半夜三点，看三个大男人偷虚拟萝卜！还看得津津有味！】
【我宣布，《明日之星》不是选秀节目，是一档大型田园生活纪录片！】
【别说了，我己经把我的QQ密码找回来了，兄弟们，上线，偷菜！】
这个夜晚，注定不眠。
三个大男孩，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彻底沉沦了。
他们分工合作，一个负责侦查敌情，一个负责记录各家作物的成熟时间，一个负责在偷完菜后，留下充满挑衅的火星文留言。
【伱啲菜，莪收下ろ。——葬愛傢鏃宣。】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照进宿舍时。 三个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脸上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越哥。”林凯的声音因为熬夜而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我觉得，这个比拿第一还爽。”
“从博弈论的角度来看。”陈明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分析，“这种低成本、高回报的即时反馈，确实能极大地刺激人体的多巴胺分泌，从而产生强烈的愉悦感。”
苏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还差点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音箱前，连接上了手机蓝牙。 “干我们这行，得有背景音乐。” “这样，才更有仪式感。”
林凯和陈明，好奇地看了过去。
下一秒。 一段欢快的、动感的、充满了浓浓的乡土气息的旋律，从音箱里，喷薄而出。
一个粗犷的男声，伴随着节奏，高亢地唱了起来。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整个首播间，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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